摩登天空“不務正業”

周慧嫻

這個夏天，音樂沒有告別。

2019年的暑假，《樂隊的夏天》將一大群對音樂有信仰的地下樂者聚集在一起。8月10日，這一季的狂歡宣告結束。

入圍“Hot 5”的5支樂隊中有4支來自摩登天空，毫無疑問，在這場狂歡中，摩登天空才是真正的贏家。

摩登天空，一家獨立唱片公司，“接濟”了無數有實力的中國音樂人。創始人沈黎暉親口承認，在公司成立的前10年，從商業角度上講，公司是完全失敗的。這家成立于1997年的公司直到2008年才開始盈利，但在音樂層面上，摩登天空的堅持收獲了一大批信徒。

就是這樣一個尊重、追逐信仰的公司，其實也在重新書寫自己的商業價值，并非一味地為聲音買單。

不只是音樂

摩登天空的商業化是從音樂節開始的，然而這個開始意味著沈黎暉需要向世界宣戰。

彼時，傳統唱片行業受到互聯網的沖擊，摩登天空當時可憐巴巴地靠給一些大品牌做音樂平臺服務，業務才有所起色。盡管如此，沈黎暉竟然提出要做音樂節。

“瘋了，全公司的人都瘋了，大家都覺得這樣做太冒險。”有知情人士在回憶時感嘆到。不過，一意孤行的沈黎暉堅持了下來。有了他的堅持，才有了后來的草莓音樂節。如今，該音樂節已經成為了搖滾青年的朝圣地。

從最開始圈子內搖滾音樂人的自嗨，再到賣票賺錢，甚至到如今的賣周邊，草莓音樂節是摩登天空商業化蝶變的開始。

這段商業化的道路布滿了荊棘，草莓音樂節一度被質疑過度商業化。樂迷們對摩登天空的質疑聲越來越大，認為商業化，玷污了音樂的純粹，也改變了那個甘愿為情懷買單的摩登天空。

最開始，沈黎暉也不屑于將音樂商業化，但摩登天空還需要為更多人的信仰充值，旗下還有一大幫沒有商業價值、但極具文化價值的音樂人“嗷嗷待哺”。

好在復娛文化、君聯資本接連對摩登天空進行投資，有了充足的資金，后者便謀生了跨界的想法。至此，摩登天空正式被注入互聯網公司的基因。

“正在現場”App是音樂節的延續，將現場演出帶到線上，充分發揮音樂節的商業余熱。作為一家合格的“互聯網公司”，在VR科技大熱的2016年，摩登天空率先搭上了科技的快車，“正在現場”搖身變為國內首個音樂VR直播平臺。

隨后，摩登天空又接連推出創意視覺設計廠牌MVM、運動廠牌Modern SkySports、設計酒店Modern Sky House項目，投資英國音響品牌Orange，聯合北汽推出新品牌IP。

這次參加《樂隊的夏天》是摩登天空的又一次嘗試，用沈黎暉的話來說，這是摩登天空的一次“破圈”，是“擴圈”的前奏，是摩登天空進軍更大的市場前的蓄勢。

在摩登天空“不務正業”之前，公司的營收結構頗為簡單：超一半的收入來自音樂節，而其中又有60%依賴草莓音樂節。

對于企業而言，這樣的盈利模式并不健康，甚至可能致命。在摩登天空費大力氣轉型之前，國內音樂節市場的生存環境并不樂觀，各個音樂公司主辦的音樂節層出不窮，就連事業單位也試圖分一杯羹。

拋開一層層商業化的包裝和世人的偏見，這家公司對中國獨立音樂的推廣和制作功不可沒，其推出的專輯數量是大陸其他音樂公司無法比擬的。

不忘初心

在企業家當中，沈黎暉絕對是“有故事”的存在。樂隊出身的他骨子里就透著一絲不羈，他可以在公司入不敷出的情況下，依舊放肆地做唱片。

想必只有這樣別具一格的音樂人才有更大的夢想。

摩登天空選擇簽約的樂隊，不全是有商業潛力的，只要有實力以及文化價值，公司都會考慮收入麾下。這種惺惺相惜的姿態不像是一家公司的舉動，更像是“接濟”藝術家的平臺。

2003年，摩登天空非但沒有起色，還背了一身債。

于是，摩登天空開始拓展音樂服務業務，兩年后，公司還清債務。2009年，草莓音樂節誕生，在第二年，草莓音樂節便開始盈利。

接著，摩登天空又踏上了國際化的道路，美國、英國兩地的分公司紛紛成立，開啟了公司全球化的布局。

就這樣磕磕碰碰的，摩登天空從最初做唱片、藝人經紀，搖身成為了一家兼做移動端票務、線下場地運營的公司，近幾年，甚至愈發像一家互聯網公司。

難能可貴的是，摩登天空的初心未變，仍在為國內有價值的樂隊提供追逐夢想的平臺，選擇用尊重藝人、尊重音樂的態度前行。

對于旗下藝人的管理，摩登天空采用了大公司粗放型管理模式，每10～30組藝人由1個經紀部門管理，也就是說公司現有的5個經紀部門需要管理超過100組的藝人。

國內大部分經紀公司對藝人的管理都屬于精細化模式，藝人生活的細枝末節都需要參考公司的意見。這些公司會煞費苦心地為藝人創造一個迎合粉絲的“人設”，藝人需要精心維護可能與自身性格截然不同的形象。

這是大部分公司對市場環境的理解，在粉絲經濟時代，動用公司力量粉飾粉絲們的美夢是必不可少的。唯獨摩登天空，卻選擇了尊重藝人自由的靈魂。

無處安放的自由

摩登天空給了音樂人足夠的自由，但有人的自由注定無處安放。

搖滾人本就追求個性，又沒有經紀人全天候的管理，在應對公共危機的時候，未免有些“放飛自我”。

對于旗下藝人的管理，摩登天空采用了大公司粗放型管理模式，每10-30組藝人由1個經紀部門管理，也就是說公司現有的5個經紀部門需要管理超過100組的藝人。

摩登天空旗下藝人曾軼可在今年6月中下旬的時候，在微博上聲討首都機場工作人員，并將相關的工作人員工作證件照公開發布示眾。隨后警方經過調查確認是曾軼可違反相關規定，無理取鬧不配合在先。

曾軼可的“玩火”在網絡的傳播下，被無限放大，一時間，輿論一片嘩然。事后，頂著壓力，曾軼可作出道歉，輿論走到了這一步，摩登天空才遲遲做出反應，暫停曾軼可的演藝活動。

倘若換作國內其他經紀公司，可能會在曾軼可發微博怒斥機場工作人員之前就已經將此想法扼殺，免去一場完全可以避免的公關危機。

尊重藝人的自由和才華無可厚非，但經紀公司若不利用適當的規章制度來約束這些“無處安放的自由”，恐怕這樣的危機公關會源源不絕。

作為一家大型經紀公司，手下音樂人眾多，經紀人數量卻有限，很難面面俱到，也很難對每個團隊制定長期、周全的養成計劃。這也造成了摩登天空持續捧紅音樂人或樂隊的能力欠佳，旗下大火的樂隊屈指可數的局面。

摩登天空的“放養”很難讓旗下年輕藝人在短時間內成為一顆新星，也許正因如此，公司出現了搖滾后繼無人的跡象。摩登天空做到了“救活”樂隊，卻沒有做到“捧紅”年輕的音樂動脈。

事實上，不只是摩登天空，如今的中國音樂界都出現了青黃不接的跡象。

幸運的是，有了摩登天空這樣尊重音樂的公司，我們是不會向音樂揮手告別的。樂隊不僅擁有夏天，還會收獲一年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