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齊白石、汪曾祺的藝術創作看文與畫之關系"/>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文/任俊穎

齊白石 山居圖 21cm×32.7cm 紙本設色 榮寶齋藏
“文”在先秦時,是指全部的禮樂制度和文章學術,兩漢時,有文學和文章兩個意義;這里所說的“文”是廣義的所有成文的文字。魏晉時期《女史箴圖》是顧愷之根據張華的《女史箴》一文所繪,畫面分為九段,描繪了馮媛擋熊至女史箴敢告庶姬等九個女德勸誡故事,每段右側以榜題記述畫面內容,兼以分隔畫面之用,《洛神賦圖》《列女傳·仁智圖》等也是這種形式,文字與圖像的結合自人物畫始,以文學作品為藍本進行繪畫創作,并將文字寫到畫面上,二者互為闡釋。元明時期文人畫、寫意畫興起,出于托物言志的需要,文人畫家在花鳥畫上題詩題句,并且此時文人篆刻之風大盛,文與畫以詩、書、畫印一體的形式結合在一起,互為表里,共同表達著畫家的思想情趣。
康有為提出中國畫改革思想之后,各路人馬以不同的方式進行中國畫的改革,文人畫受人詬病,傳統的詩書畫印一體的形式也日益沒落。而如今,各種學科分科更加精細、嚴苛,書法好的可能文章不通,寫文章的未必能畫,作畫的更難兼善,這就使我們的藝術缺乏思想性,這是現代社會發展的結果。而從中國傳統的思想來看,文與畫雖然表現形式不同,實際上卻是藝理互通、彼此呼應的。蘇軾題畫詩云“詩畫本一律,天工與清新”,郭熙則說“詩是無形畫,畫是有形詩”。在傳統的中國文人藝術中,文字是一個人內在修養的積淀,在畫面上用恰當書體書寫扣題的動人文字,使之與畫面渾然一體,人觀之心神怡悅,得到情感的共鳴,這樣的有思想內涵的藝術才更雋永。
近日讀《齊白石的世界》一書,郎紹君在書中整理了大量的齊白石畫上題跋、詩文、印文等文字資料,白石老人留下的這些文字,是我們研究齊白石的重要材料依據,有助于我們更深刻地體會畫意,了解他的思想。齊白石的題畫詩是很有意思的,從這些文字中透出的智慧和幽默,增加了畫面的深度,體現了人的豐富性。齊白石從民間藝術家轉變為文人藝術家,畫面里始終帶著一種平凡的詩意,他的詩和畫中都有一種平實的感受,畫面上不畫很出塵的東西,作詩也是通俗易懂的,很容易讓人產生共鳴。他長于以詩畫印結合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態度和對人生世事的看法。
他在一幅《臥開菊》中題道:“休笑因何臥地苗,大風吹不折花梢。寒香秋后人方覺,腐盡蓬蒿一丈高。”一位友人要薦他作內廷供奉,他拒絕之后做了這幅畫。一幅臥倒盛開的菊花加上這句通俗易懂的題詩,表明了自己的志向,這種樸實保守的人生態度,體現了白石老人的智慧。菊花多用于祝壽圖,若沒有這句詩,觀者會想到臥開菊背后的深意嗎?齊白石一生畫了多幅《不倒翁》,1919年在一扇面上畫不倒翁,題“余喜此翁,雖有眼耳鼻身,卻胸內皆空。既無爭權奪利之心,又無意造作以愚人。胡清空之氣,上養其身,泥渣下重,其體上輕下重,雖動搖,是不可倒也”。1926年再畫不倒翁,卻題道:“烏紗白扇儼然官,不倒原來泥半團。將汝忽然來打破,通身何處有心肝。”兩幅畫一樣的題材,表達的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看法,第一幅是贈友人胡南湖的,從題詩來看是贊美胡南湖“既無爭權奪利之心,又無意造作以愚人”的高尚品德。而第二幅就明顯是諷刺貪官污吏,畫面中的不倒翁著官袍,面部作小丑之像,諷刺意味十足。這兩幅一樣的題材卻借題畫詩表現不同的主題思想,正是文畫結合的妙處。他還有一幅《三余圖》,畫三條小魚,題“畫者工之余,詩者睡之余,壽者劫之余,此白石之三余也”,也十分有趣。
因連年戰亂,齊白石為生計北上,客久思鄉,常以詩畫結合的方式宣泄心中情緒或表達思鄉之情,他的《白石老屋圖》,題曰:“老屋無塵風有聲,刪除草木省疑兵。畫中大膽還家去,稚子雛孫出戶迎。”連畫中的草木都刪去了,以防自己因連年戰亂而草木皆兵,才能在畫中大膽還家,這其中包含的情緒配上圖中稚子相迎的畫面,更讓人感到心酸。題《梅花》:“草間偷活到京華,不為饑餓亦別家。擬畫借山老梅樹,呼兒同看故園花。”梅花為四君子之一,文人畫梅多表達高潔之志,而齊白石的梅從題畫詩上就明顯可以看出思鄉之情,他所畫的梅花是有來處的,畫的是湖南家中借山館的梅,這幅畫沒有表達自詡的清高,只有對故園的思念。他多次畫雞雛,題《群雛圖》曰:“雛子雛子,今非昔是。喚人早起做事,誰有天良羞恥?”落款“恨賊老兒郎畫并題”。如果沒有這題詩相和,怕是難以看出其中的諷刺寓意,加上這詩,就會讓人發出原來如此的會心一笑。
齊白石是個熱愛生活的人,菜蔬瓜果草蟲都可入畫,他畫的都是自己經歷過的、觀察過的東西。在這些畫上也有題句,比如題畫《扁豆》:“籬豆棚陰蟋蟀鳴,一年容易又秋聲。”題《白菜兼筍》:“田家蔬筍好生涯,兼味盤餐自可夸。”《題畫菜》:“充肚者勝半年糧,得志者勿忘其香。”題《草蟲冊》:“莫道野蟲皆俗陋,蟲入藤溪是雅君。春蟲繞卉添春意,夏日蟲鳴覺夏濃。唧唧秋蟲知多少,冬蟲藏在本草中。”這些詩就是白石老人生活經驗的總結,從“蟋蟀鳴”可知“又秋生”,這些詩句配上草蟲圖,可以看出曾做過農民的齊白石對四時草蟲之規律的觀察和把握。簡單的瓜果菜蔬在這里是農人日常的生活體味,注入了白石老人對生活日常的關注,也借此表達白石老人“得志者勿忘其香”的樸素的品德。
齊白石熱衷于刻印,篆刻集書法、章法、文學性于一身,既有書法的韻味,又有文學的內涵,加上靈活多變的構圖章法,可謂“方寸之間,氣象萬千”。齊白石自稱“三百石印富翁”,還有一方印章“金石癖”,可以看出印章在他的藝術中占據了重要的位置。除了很多為人熟知的名號印以外,齊白石還有很多閑文印,撇開齊白石刻印的章法結構、刀法功力不談,這些閑文印的文字本身就十分有意味,比如以簡短的文字和詩句表明人生態度的“吾草木眾人矣”“獨恥事干謁”“要知天道酬勤”“何要浮名”“受恩慎勿忘”等,或感懷思安如“嘆清平在中年過了”“凈樂無恙”“吾少清平”“余年離亂”“草間偷活”等。還有一些表達思親思鄉之情,如“悔烏堂”(這枚印章他晚年作畫常用)“故里山花此時開也”“客中月光亦照家山”“也曾臥看牛山”“忘白云家山難舍”等。齊白石在這小小印章中灌注了深厚的感情,看著賞心悅目,讀來齒頰留香,印文的詩意美和形式美共同表達白石的情感。白石作畫有時不題詩只加印印章,這又是另一種形式的文畫相和,與畫面形成形式和內容的呼應。
汪曾祺是江蘇高郵人,中國當代作家,被稱為“中國最后一個士大夫”。汪曾祺的文章多描繪故鄉風俗之美,蘊涵著平凡而有滋味的生活情趣。筆者讀他的第一篇文章是《高郵的鴨蛋》,描繪得很細致,讓筆者讀完之后好多年都對高郵的鴨蛋念念不忘。后來又買了《人間滋味》一書,本來是奔著里面描繪生動的食物吃法去的,而正巧在正文之前有幾幅汪曾祺的畫,我始知這位作家也會畫畫。在汪曾祺的文學作品中,很多都是對自己家鄉風物、兒時經歷的描寫,細節刻畫很豐滿,文章里的事物、情節都真實生動地呈現在讀者眼前,極易產生情感的共鳴,這和齊白石的畫有著相似之處,他們都更關注生活本身,藝術是相通的,都來源于現實生活。詩文書畫皆通的汪曾祺的文學作品和書畫作品存在高度的同一性,二者相互闡釋。就像他的散文寫的是他所經歷過的生活,寫小說是以現實中的不完美的人為參照,汪曾祺畫中的內容也是流溢著“四時佳興”的“人間草木”,正是這些平平淡淡的人和事物,構成了生活的本質。
宗璞說汪曾祺的戲與詩、文與畫,都隱著一段真性情。汪曾祺說:“人活著,就得有點興致。”他的興致即是作畫,“所畫多是‘芳春’——對生活的喜悅。”汪曾祺作畫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用筆、墨、顏色來抒寫胸懷,更為直接,也更快樂”,也就是說,在寫作的同時,書畫中“直接”抒寫出來的情感可以彌補很多文字上難以表達的欲言又止和未盡之意。齊白石畫畫是為了生計,是他的工作,寫詩就是他宣泄情緒的途徑,汪曾祺寫作是工作,就以繪畫來怡情自足,這是一種表達方式上的互補。
齊白石作寫意畫常常是經過長期大量的觀察練習,然后憑借印象一筆揮就,汪曾褀不是專業畫家,作畫是為“自怡悅”,所以多作寫意畫,他說:“我作畫不寫生,只是憑印象畫。”汪曾祺曾講道自己畫一幅紫藤,“滿紙淋漓,水汽很足,幾乎不辨花形”,朋友問畫的是何物,說是“驟雨初晴”,加上這個題目,那位朋友就覺得“是有點那個意思”,文字的概括性和抽象性正是畫作的點睛之筆。同其文學作品一樣,過去的回憶,也是汪曾棋畫作的主題。汪曾祺曾畫松鼠圖,是憶起兒時見過的一只松鼠,在題跋中說:“今忽忽近六十年矣,猶不能忘。”他的《春城無處不飛花》一圖,是對他呆了七年之久的春城昆明的回憶。此圖有種類似西方的工藝美術運動的自然主義的風格,帶點浪漫的味道。圖中綠色的枝條相互纏繞,形成一個對角線的構圖,綠葉紅花似隨風而動,畫面形成一股纏綿的動勢,給人以春風拂面之感。汪曾祺曾在《談題畫》一文中,提到齊白石畫一幅野藤,題畫中有兩句令他印象深刻:“靜思往事,如在目底。”他認為這是最好的創作心理狀態,而這也確實是他二人的創作狀態。

齊白石 不倒翁圖扇 18cm×51cm 紙本水墨 榮寶齋藏
汪曾祺在書畫上的修養也滲入到文學創作中來,以畫入文,他的文學作品中總是流露著一種詩情畫意。在汪曾祺的文章中,并沒有很戲劇化的夸張的表達方式,而是一種清淡的、親切的、娓娓道來的方式,他并不很追求結構的完整性,有時給人以戛然而止的感覺,但卻恰到好處的給人想象的空間。這種處理方式更像繪畫上的留白,這些留白的部分在似有似無之間,增添作品的意境,給讀者悠遠的余味。畢加索曾說齊白石的畫:“齊先生畫水中的魚,沒一點色、一根線畫水,卻使人看到了江河,嗅到水的清香……有些畫看上去一無所有,卻包含著一切。”汪曾祺說:“畢加索說的是藝術,但是搞文學的人是不是也可以想想他的話。”
汪曾祺的文章和齊白石的畫一樣,看著溫暖,帶著些質樸的詼諧,到情感共鳴之處,又讓人熱淚盈眶。二位都是貼近生活的、平實的人。齊白石在《自傳》中說:“我的詩,寫我心里頭想說的話,本不求工,更無意學唐學宋。”汪曾祺說自己的畫:“或時有佳興,伸紙畫芳春。草花隨目見,魚鳥略似真。惟求俗可耐,寧計故為新。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畫家寫詩為了抒發自己內心的情緒,作家作畫,也是聊以自娛而已,正是互為補充。
郎紹君說:“優秀藝術家的創作,都發自一種不得不發的內在要求,生活經歷在相當程度上規定并改變著人的心理意識結構。”他們二人都有著一種思念家鄉、回味童年的“鄉土情結”。以鄉土情結為內涵的藝術,總能喚起最大多數人的共鳴。他們都因為各種原因遠離家鄉,為生活而努力,生活的磨難讓他們更加思念兒時的美好。童年和家鄉的安逸生活,是這一生最無憂無慮的時光,時時拿出來品味,是對生活的慰藉。郎老師說:“像這種生活細節,許多人都有過,但總是被日常的功利勞碌奔波剝蝕淡忘掉。重新喚起這種樸素人生和樂趣的記憶,正是藝術的使命。”文字與繪畫相互生發,相互闡釋,使藝術更具感染力。齊白石和汪曾祺的藝術創作之所以如此深入人心,給人以觸動,正是因為藝術上的共通和多方面的藝術修養,使他們對周圍事物更加敏感,向觀者傳達的內容也就更豐富、更立體,更易給人感動。
鄧椿說:“其為人也多文,雖有不曉畫者寡矣。其為人也無文,雖有曉畫者寡矣。”文學與書畫相互呼應,彼此充實,它們不再只是它們自身,而在新的統一中獲得了新的生命。文與畫在表達和感應之間是相通的,這種跨越形式的審美體會應該是藝術家在創作中去追求的,而現在文學與繪畫的關系已經越來越遠,現在有些藝術家不太讀書寫作,對人生的體悟也沒有那么深刻。傳達的東西就十分有限。徐復觀在《中國藝術精神》里說過:“但凡入畫的詩,我認為應以出之于畫家本人者為上,因為這才真是從畫的精神中流出的。”可惜現在能自己作畫自己題詩的太少了,這一傳統逐漸衰落,而我們也很難再尋到文與畫的相互補償,作者通過畫作向人們傳達的東西更少了,在欣賞繪畫作品時,不可避免地會有內涵缺失的茫然失落。而從研究者的角度來看,文畫結合的作品兼具藝術觀賞性和學術文獻性,有助于對藝術家的理論研究。因此,一定的文學修養和文字功底對畫家的創作是有助益的。

汪曾祺 春城無處不飛花 紙本設色 1984年
注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