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踏實了嗎

洛小細

1.愛人

余姚每天很忙，六點起床開始洗澡，吹頭發，一張素臉到精致的過程要花上一個多小時，然后三宅一生的套裝、香奈兒香水、LV包包，只有把這些行頭備足了，她才高跟鞋噔噔噔地走出門。

樓下，張凱坐在車里不停看表，臉上的表情似乎很不悅。

余姚問：“不耐煩了？”

張凱扯開領帶笑著答：“哪有。”

車開了。張凱很專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牢路面。余姚無數次轉頭，有些惱火。她這張精致的臉，他竟然連看都沒看一眼。兩個多月的相處時間，難道已經跨越到老夫老妻的地步了？

余姚很生氣。

張凱送她到公司門口時一個掉頭揮手說：“再見。”

那一刻，余姚似乎看到他松了一口氣般，面部表情瞬時輕松起來。只微妙的一瞬，余姚還是瞧出了張凱的細微變化。

手上要簽閱的文件很多，電話也很多，余姚很頭疼。今天的她工作狀態很不好。昨晚看了則帖子讓她心里一直發堵著，帖子上說現在這個世道小白臉找富婆的很多，愛情可以是他們嘴里張口就說說的玩意。找個有錢人少奮斗20年不僅是女人的夢想，也是一群長得好看的男人的夢想了。

仔細想想昨晚還發生了什么？余姚穿著細吊帶，端著紅酒想跟張凱調一場情，可張凱捏著眉心說有點累。可余姚明明看到他打游戲時打雞血般亢奮。面對她這么美的一道餐，他竟然對她說累？

2.矛盾

余姚很富有，開著家小型服裝公司，雖小但運作良好，盈利頗豐。她不僅富有而且年輕，不僅年輕而且很有經商頭腦。這樣的女人誰不愛？可是她也不敢亂愛呀？

那些笑臉的背后究竟誰不是沖著她的錢來的呢？她一時無法辨清。因為之前她已經看穿了一張笑面虎，在她這里訛了一票后就養別的女人去了。

遇見張凱讓她一顆被雨淋濕了很久的心終于有了些許暖意。那天她因為感冒在醫院打點滴，付錢的時候她低頭在包里翻找顯示器上顯示的兩毛零錢。當她還在翻找的時候，排在她身后的張凱已伸出手把兩毛錢拍在了大理石臺面上。

余姚轉頭時，他嘴角彎著好看的弧度朝她笑。那笑，如一束溫暖的光瞬時射進了余姚的心。打點滴時，兩人的位置剛好又排在一起，于是便聊開了。

一路聊下來，余姚發現她跟張凱的愛好、觀點竟那么契合。

余姚對張凱太有感覺了，看到他在，她就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快樂地舒張開了。都市男女的愛情不需要鋪墊太多，感覺對了，眼緣對了就對路了，他們很快在一起了。

正好關門離開辦公室時，張凱在電話里說他今晚晚一點回來，有個哥們請他吃飯。當余姚想問問清楚時，他已經不耐煩地掛了電話。

余姚真的很生氣，他怎么可以這樣？要掛電話也是她先掛才對。

3.戲

怎樣才能讓張凱對自己產生緊張感呢？

余姚把問題丟給了她一直信任的會計陳潤潤。陳潤潤媚眼一挑，一張紅唇快速一張一合：“要讓他感覺你漠視他，不在乎他，關于他的事什么都置之不理。沒有他，你根本受不到一絲威脅。”

“你要讓我跟他分手？”余姚很緊張，覺得方法不妥。

“是激將法，只是激起他重新關注你的興趣，男人對太容易到手的女人都不放心上。”

“這樣可以嗎？”余姚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先前那種將要失去什么的惶恐中去了。

這些天，余姚按照陳潤潤教的方法做了。她控制自己不去管他的行蹤，不打電話給他，連睡覺時都沒給他好臉色，像根木頭一樣。沒有對話，一切漠不關心，仿佛這個人在她面前是空氣。

張凱感覺到她的良苦用心了嗎？余姚忍住笑。

因為她感覺到了張凱的緊張，他抓住她的手臂逼問她最近怎么了，一副懨懨的樣子，身體不好嗎？他體貼地把手朝她額頭試了試，然后自言自語說：“不燙呀？”

余姚仿佛已經進入角色中去了，她丟開枕頭，淡淡地說：“睡吧。”

就說“睡吧”兩個字。她覺得已經忍得很不容易了。

可是張凱不允許她睡，他逼迫她面對他。他的眼睛里燒著火，他的手在她手臂上用了力。

他虛弱地問：“我做錯什么事了？你一副怪怪的樣子。”

余姚差點笑出聲，但她還是用力屏住，依舊淡淡地說：“睡吧，我的事你根本解決不了的。”

他一下子很認真地說：“我可以幫你解決任何事。究竟什么事？你跟我說呀！”

“沒事，你睡不睡啊，我累了。”余姚丟給他一個白眼，然后轉身睡去。

張凱生氣了，余姚從他的腳步聲中聽出來了，簡直是“咚咚咚”地敲著地板。余姚瞇眼望去，張凱跑去了陽臺，淡淡的煙味不時從陽臺飄過來，他在抽悶煙。她刺激到他了嗎？他也感受到了被漠視的傷感了吧！這方法有效。

4.破產

第二天，余姚迷迷糊糊醒來，身邊不見了張凱。

余姚慌了，打手機，竟然關機。她頓時愕然，這戲是不是演過頭了？

桌上有煎好的荷包蛋和熱好的牛奶，還有一張紙，是張凱留下的。他說他要出去找份體面的工作。他說余姚肯定嫌他吃軟飯了，那樣淡漠的表情他看得懂。他不想她輕看他，他要證明他不是為了錢才走近她的。他是真的愛她，想給她一份堅定的溫暖。他需要她給他時間，他要讓她相信他有實力跟她并肩作戰。

激將法竟然激起了張凱堅決的奮斗之心，這是余姚沒料到的。

余姚很開心。她對陳潤潤說她要去找他。結果已經很明顯了，張凱對她是真心的。是她多心了，這個男人她要定了。 陳潤潤說這不足以說明什么問題，有些男人對付女人的花樣很多，捉迷藏的游戲可以跟他繼續玩下去。

“怎么玩？”余姚被陳潤潤說得糊涂了。

“只有當你陷入了困境，然后張凱不離不棄才能說明他真的愛你。那樣的愛才是恒久彌長的，才是經得起考驗和時間推敲的。”

“要怎樣才能讓自己陷入那樣的困境呢？然后讓張凱似勇士那樣飛奔過來拯救她，給她愛和溫暖呢？”

陳潤潤說：“事業失敗，破產關門。你一無所有，孤苦無依，這時張凱會不會回來就是重頭戲了。”

余姚真的破產了，不是演戲，是真的。很突然的一夜之間的事。

會計陳潤潤真是太大膽了，她竟然利用職務之便動手挪用了公司的一大筆款子跑了。她竟然還不要臉地在電話里請求余姚原諒。她也陷入了愛情，不得已才昏了頭。那個她愛的男人胃口很大，而她為了滿足他，得到他的愛，寧愿鋌而走險。她說愛情不可理喻，她還說余姚現在可以通知張凱了，告訴他真實情況，看他會不會趕來。她繼續喋喋不休，她說以后她會回來把錢補上的，求余姚給她時間……

余姚大罵。她在電話里吼，她要讓她去坐牢，坐一輩子牢，是她出餿主意把張凱逼走的。

真是天大的笑話。余姚搖搖晃晃拎著酒瓶子覺得自己傻透了，到手的愛情竟然被一個女人指使得迷暈了方向。而陳潤潤為了她所謂的狗屁愛情對她下手也太狠了，難道愛情真的能讓人瘋狂嗎？

余姚知道作孽深重的陳潤潤不會逍遙太久。而公司，她面對這樣的慘境已沒有了回天之力。

張凱出現在余姚面前時，余姚正在陽臺曬太陽，侍弄花草。現在她什么都沒有了，反而內心輕松了，再也不用害怕失去什么了。

張凱把她攏在了懷里。他說：“傻女人，我什么都知道了。”

余姚哭得妝都花了。她破產了，但是她還是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不希望張凱有一天見到她會是一副破敗的殘容。

他細細吻去了她臉上的淚痕，然后拿出了一沓錢還有一枚小小的鉆戒，他說這些是他這幾個月掙的，以后他會掙更多的錢給她花，不要她那么辛苦拋頭露面了，做一個幸福快樂的小婦人，賺錢養家本來就是男人的事。

余姚更大聲地哭泣，這是最美好的結局。沒有了財富的衡量，沒有了猜疑的心結，這個男人回來了，帶給她驚喜，面對她這個已經一無所有的女人不離不棄，那么她還有什么可奢求的。

5.真相

如果那個晚上有月亮的話，余姚會覺得夜色看起來不會那么恐怖。

是在睡夢中還是現實中呢？

那刻意壓低的聲音怎么聽起來那么刺耳？張凱壓著喉嚨對著手機說：“陳潤潤，給我時間，我會很快回來。等余姚氣消了，我們才安全。我這不是要多安撫她一段時間嘛！”

一陣天旋地轉。黑夜里，淚無聲地流下來。余姚想起電視劇中的一句臺詞：“我很美很清高，但也很孤獨很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