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澤堃
又到了槐花盛開的季節。我獨自在小院中漫步,嗅著淡雅的香氣,觸著細膩的花瓣,想念著我的外婆。
兒時的我,寄養在外婆家中。外婆住在郊區,那里遠離城市的喧囂,安寧寂靜。外婆是個特別有愛心的人,不大的院子中收養了很多小動物,又種了許多花花草草。其中,讓我記憶猶新的是前院的兩棵槐花樹。它們是我童年時最好的玩伴,也陪伴著外婆走過了最孤獨的歲月。
記得初春時,外婆總喜歡坐在槐樹下的石凳上做些針線活,不是給我縫個襯衫,就是給我織條圍巾。而我總是拿些小玩具在樹下跑來跑去,一會兒磕一下,一會兒摔一跤。這時,外婆總會滿臉微笑地走過來,慢慢抱起我,用略微粗糙的手輕輕拍掉我身上的塵土,細心地叮囑我,露出慈祥溫暖的笑容。外婆一笑,滿臉的皺紋就堆積起來。我總會伸出稚嫩的小手,去一點點將皺紋撫平。外婆看著我,告訴我,皺紋很多,是撫不平的。但我總會固執地去撫平一條一條的皺紋,然后逃出外婆溫暖的懷抱,繼續在樹下玩耍。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從我的指尖劃過,無聲無息地偷走了我的童年。我已到上學的年紀,父母把我從外婆家接走,前往一個新的地方。我還記得與外婆分別那天正好是槐花盛開的時節。院中撒滿了槐花,白茫茫一片。昨天,我還與外婆一起拾花瓣,外婆還說要為她的小外孫女做個槐花枕,這樣,她頑皮的小外孫女就可以做個好夢了。但今天,我卻看到外婆十分悲傷地坐在槐樹下,目送著她的小外孫女離開。小學時的我,每周都會去看外婆,外婆每月都會給我寄一個槐花枕。慢慢地,我步入了初三,學習壓力越來越大,閑暇時間也越來越少,去看外婆的時間更是不多。中考前夕,我本想回去看看外婆,但也不知為何,父母百般推辭,說什么要以學習為重,我只好聽他們的,考完再去。
中考一結束,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外婆。那天我才知道,外婆早在幾個月前就去世了。臨終前,外婆百般囑咐母親不要告訴我,以免影響我的學習。母親還對我說,外婆的遺物幾乎沒有什么,但有一樣她必須給我,那就是外婆親手為她外孫女做的半個槐花枕。我的淚水濺在米色的槐花枕上,泛起一團團白花。在白花中,我仿佛又看到了外婆那張慈祥、溫暖、滿是皺紋的臉,我多想撫平她的皺紋啊,可我卻再也觸不到了。
又到了槐花盛開的季節……
【作者系河北省唐山市海港高級中學學生】
點評
文章以對外婆的細節描寫見長。第二段中,“用略微粗糙的手輕輕拍掉我身上的塵土”“外婆一笑,滿臉的皺紋就堆積了起來”“我總會伸出稚嫩的小手,去一點點將皺紋撫平”,這些細節皆刻畫了一位慈祥的外婆形象,字里行間洋溢著祖孫之間真摯的情意。文章通過細節描寫既表現了外婆對“我”的愛,又體現了外孫女對外婆的深厚感情。此外,“槐花枕”這一物象,作為文章中反復出現的細節,也使文章內容充實且有意境,象征著外婆對“我”無私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