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俞晨 于偉童 鄭雯馨 曾憲憲
崇禮的往昔是由一連串的腳印構成的。來自邊牧民、兵卒、商隊、傳教士等眾多不同身份的異鄉人,他們滿載物資、福音及文化抵達此地,最終從崇禮帶走的,為崇禮留下的種種,或消逝在風中,或掩埋于倒塌的夯土墻上。但是當中的文化基因早已深深烙印在崇禮的土地上,如今隨著申奧成功,將會有更多不同來處、不同身份的人經由新的通道抵達崇禮,他們又將為崇禮賦予哪些新的城市精神?
長城在過去漫長的一段歷史時期里,始終扮演著防御的角色:長城以北,是游牧文化的疆域;長城以南,孕育著農耕文化。崇禮的歷史脈絡,也一直伴隨著長城的影子,其地處燕山山脈邊緣,古為匈奴、突厥、鮮卑等游牧民族放馬牧羊之地,亦是重要的邊防要塞。因此從戰國至明代,皆有在此修筑長城之歷史,《史記·匈奴列傳》有記載:“燕亦筑長城,自造陽至襄平;置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郡以拒胡?!比缃裨诔缍Y境內依然可見燕國、秦、漢、北魏、北齊、唐代、明代等不同朝代修筑的長城遺跡或附屬建筑,它們會讓人想起那些劍拔弩張的交戰場面,也能讓人一窺歷代長城的演變史。唐代初年,崇禮依然歸屬突厥、契丹;隨著大遼建國,崇禮屬西京歸化州后才逐漸發展起來,“遼則歸于奉圣、歸化二州,遷入稍多。由金及元,民物熙阜,生聚愈盛。明代浸弱,淪于甌脫,漢民悉南遷,靡有孑遺;清朝奄有區夏,撫內寧外,由山地移出日眾,廬舍田室,鳩居成村,戶口繁衍,安官設吏,始有管轄。”軍事防御的屬性之外,崇禮因為另一批異鄉人的到來被賦予了另一種較柔和的屬性。公元1700年(康熙三十九年)外國傳教士將福音帶入西灣子(今崇禮縣西灣子鎮),并建造了教堂作為傳播福音的基地,如今崇禮周邊依然留存著一些天主堂,祖輩生活在西灣子的崇禮人多數為天主教徒,他們在周末傍晚前往教堂禱告,至今這里依然是中蒙古教區的總堂。
除了軍事、宗教,崇禮所扮演的另一重要角色還與“草原絲綢之路”張庫大道息息相關。明清時期,無數老倌車隊、駱駝商隊從張家口出發,出大境門進入崇禮,經過啕賴廟、四桿旗子、擺擦、上寒清壩或者上麻泥壩進入張北縣的大二臺,再經過化德、鑲黃旗、土牧爾臺、二連,最終到達今天蒙古國的烏蘭巴托或者俄羅斯的恰克圖進行貿易。張庫大道的興盛也推動了崇禮的商業,精明的當地人從南方商人手上買進茶葉、布匹、瓷器或首飾,長途跋涉換回獸皮、羊毛、鹿茸等貨物,也誕生了諸多富甲一方的商人。在物物交換的同時,異地的文化與風俗習慣也漸漸影響著崇禮人,從地名到日常飲食,總能透露出游牧文化與中原文化相融合的蛛絲馬跡。度過了明清的繁盛時期,隨著民國政府與蘇聯斷交,張庫大道才逐漸走向沒落。
盡管一直處于重要的地理位置,崇禮卻一直未曾單行建制,直到1934年,以“崇尚禮儀”之意將崇禮從張北縣劃出設立崇禮設置局,后改為崇禮縣。新時期的崇禮從原先看似“無用之物”的冰雪尋找了新的發展之路。原先令當地人苦惱的漫長雪期卻獲得了滑雪愛好者的青睞,一批依據國際化標準建造的滑雪場使崇禮成為全國最大的優質滑雪場集群,滑雪所帶來的冰雪產業以及以運動度假為主題的新生活方式,也在逐漸地影響著崇禮,而2015年北京攜手張家口申奧成功則將崇禮推向了世界,更多人開始關注這個華北小城,慕名而來的滑雪者、戶外愛好者、嗅到崇禮產業發展新機遇的新崇禮人,甚至是原先離開崇禮往張家口、北京尋求機遇的當地人,他們就如同往昔那些商隊和傳教士,再度被崇禮所吸引,匯聚于此,他們所販售或贈與的或許不是單純的物品或信仰,而是更符合當代生活的文化與模式,在這個具有悠久“互市”歷史的小城內找到與其傳統文化相互融合的方式,或許能重新定義崇禮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