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享 摧狼花 熊鳴


春季是觀鳥的好時節。在繁衍生息的本能驅動下,雄鳥們各展身手,變著法子給自己換上新衣裳,或是羽色亮眼,或是形態各異,爭奇斗艷來贏得美人的心。
閩南的四月天時晴時雨,衣柜里短袖和毛衣擠在一起,好在氣溫是上來了,草木的嫩芽照例冒出頭,小蟲和小鼠紛紛活動筋骨熱鬧起來,有了這些遍地的豐美口糧,人間的芳菲季也就成了鳥兒們都樂意談情說愛的時候。
以貌取人并不是人類才有的偏見,鳥類也照樣以貌取“鳥”。在鳥類的兩性之間普遍存在著羽色多態性,通常來講,雄鳥羽色華麗,雌鳥羽色暗淡——誰讓掌握著選擇權的是雌性呢?尤其在春日繁殖期,雄鳥們各展身手,變著法子給自己換上新衣裳,好在爭寵大戲中拔得頭籌,贏得雌性的注目。
雄鳥在繁殖期換上的特殊羽毛,稱作“繁殖羽”,雌鳥之所以會以貌取雄鳥并不是因為它們多么在意顏值,而是由于從羽毛的狀態中可以判斷雄鳥的身體狀況。就如面色紅潤、體型正常是判斷一個人身體健康的依據一樣,羽色艷麗、羽質豐潤有光澤,也代表著雄鳥更具繁殖優勢。
因此春季也就成了觀鳥愛好者每年最大的期待之一。來自福建漳州的曾晨(西澨)原本是傳統閩南女孩的形象:立志成為一個家庭主婦或者居委會大媽、讀著被普遍認為有好前景的行政管理專業、從未離開過閩南三城、甚至都沒有去過動物園。但一切都從加入大學的觀鳥社團后開始不一樣了,手握著一份廈門常見鳥類折頁,去學校和附近公園里看鳥成了曾晨的愛好。從白頭鵯到歐亞鴝,從廈門到新疆,將近五年的時間里她記錄了1000種鳥,這個數字讓無數觀鳥愛好者嘆服,并且還在繼續增長。
四月初,我跟隨曾晨與學校的觀鳥社團,前往位于廈門市翔安區的東埭橋水庫體驗人生第一次“推”鳥的樂趣。“推”字來自于Twitcher(瘋狂觀鳥人)的發音,推鳥的日常就是追逐著鳥兒出現的位置滿世界“打卡”。曾晨說平時在這里能觀察到五、六十種鳥類,但不巧當日是6級大風天氣,小型鳥類幾乎沒有出現,鷺鳥們靜靜站立在水邊的灌木叢之間,幾只頭頂艷紅的黑水雞浮動在水面上。曾晨將望遠鏡遞給我,教我用對比參照物的方式來確定鳥類位置,沒想到我就這樣清楚地看到了2只有著“最美水鳥”之稱的紫水雞。紫水雞在廈門曾“消失”了144年之久,2013年再次于集美出現,2016年在東埭橋水庫還產下了寶寶,令觀鳥愛好者們興奮不已。陽光雖不盡人意,但紫水雞身披水彩效果的紫、藍、綠三色羽毛光彩熠熠,配上紅的嘴喙與暗紅的跗蹠和趾,像動畫電影里的主角。
每年的4月和10月,部分候鳥在遷徙經時會經過福建,不少觀鳥愛好者都會趕到廈門大嶝島的灘涂偶遇黃嘴白鷺。這種美麗的中型涉禽抵達廈門前就換上了繁殖羽,頭頂生出長長的絲狀羽,或隨著涉水漫步而輕輕顫動,或是伴著求偶的舞步翩翩飛揚。大家熟知的“魚鷹”——普通鸕鶿在繁殖期則會唱起“白臉”。觀察普通鸕鶿群可前往廈門馬鑾灣、杏林灣等處的水庫、魚塘,在筼筜湖也有“散客”覓食。它們的樣貌和紫水雞這樣的大明星比起來普通許多,整個身體幾乎黑色,在陽光下頭部和頸部會閃動出綠紫色光澤。到了春天,普通鸕鶿早早打上“腮紅”,在頭頂和頸部飾以白色的羽毛,就如班級里平日最木訥的男孩子忽然一番打扮,大家不用猜都知道他的小心思。若是評選繁殖期發型最酷的水鳥,鳳頭鸊鷉應當在獲獎名單中。鳳頭鸊鷉的民間名字都不太雅,俗稱張八狗或水老鴰。張八狗平日規規矩矩,繁殖期卻在頸部長出一圈鬃毛狀的飾羽,迎著風瀟瀟灑灑,像寡言的民族風裝扮英俊男子,靠美貌就能贏得心儀的姑娘。
廈門不愧為“鷺島”,白鷺、大白鷺、池鷺、蒼鷺,都在東埭橋水庫安了家,我們還遇到了隱藏在附近林木間的椋鳥、斑魚狗、普通翠鳥等可愛鳥類。平時看鳥,仿佛過客,不打擾但也少認真地了解,而望遠鏡拉近了距離也放大了生命的真實感。曾晨說,觀鳥的愛好堅持了5年,家人的態度從不理解到逐漸自愿摒棄家鄉愛食野味的風氣。本科畢業后她選擇了攻讀動物生態與保護生物學,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力量,讓這些叫聲動聽、樣貌可愛的動物朋友能在世間安心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