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小時候也是個笨小孩

劉娜

一

孩子剛上幼兒園時，有天我去接他，剛想把他摟在懷里，就聞到一股濃烈而熟悉的大便味兒。

“拉褲子了？”我小聲問他。“媽媽，你千萬千萬不要告訴老師。”他小臉通紅地說，“老師聞到臭味問是誰，我不敢舉手，怕小朋友笑話我。”

回到家，我給孩子換衣服時，發現大便都被他暖成硬硬的屎團了。可見，小家伙把面子看得有多重。

晚上一家人準備休息時，我大聲對先生說：“你知道嗎？我剛上學時，曾經因不敢舉手上廁所，把屎都拉到褲子上了。”先生接過話茬說：“哎呀，這有什么呀，我剛上學時也干過這事兒。后來才知道，著急上廁所，可以舉手報告老師，學校允許呀。”

孩子聽見我倆的對話，急忙跑過去來，眼睛亮亮地問：“爸爸媽媽，你們真的也都拉過褲子嗎？”

先生和我連聲說：“對呀，拉過呀，后來想上廁所就告訴老師，就再也沒有出過這樣的糗事啦。”孩子開心地抱著我倆：“原來，爸爸媽媽和我一樣啊。”

從那以后，孩子在學校再也沒有拉過褲子，也懂得了遇到問題要勇敢說出來，并大膽地向身邊人求助。

從那時起，我懂得了：恐懼并非孩子的天性，而是太多的感受曾被大人否定。

二

孩子上小學后，遇到的第一個問題，是字寫得不夠好。因為字寫得不好，作業經常要重寫，考試也經常丟分，批評沒有少挨。我和孩子商量后，給他報了一個書法班，他練了一段時間，就想打退堂鼓。“媽媽，練字好難啊。我不想再練字了。”他撅著小嘴，一副害怕困難的模樣。

我想了想對他說：“別看媽媽現在是記者，每天都寫一版一版的文章，小時候寫作文也經常被老師批評呢。”他驚訝地說：“媽媽，你不是從小就會寫文章嗎？”“才不是呢。”我坦誠地告訴他，“媽媽小時候可笨了。數學總考不及格，語文作文也寫不好。但媽媽多讀多寫多練，后來還是考上了大學，學會了寫文章。”

正好從那時起，我堅持每天5點起床看書寫文章。孩子早晨起來后，往往我已坐在書房工作一個多小時了。他站在書房門口，看著我奮筆疾書的背影，就默默練字背書去了。漸漸地，他的字寫得越好越好了，口算算得越來越準了，作文也多次受到老師的表揚。

在一篇周記里，他這樣寫道：“別看我媽媽是個記者，她小時候也是個笨小孩呢。但笨小孩又有什么關系呢？只要堅持不放棄，一樣可以寫出好文章……”

原來，向孩子袒露自己的不完美，沒什么丟人的。真正丟人的，是明明自己天資也不聰慧，還不和孩子一起努力。

三

孩子三年級時，開始學習英語。一開始，他覺得很好玩，但很快他就發現，“歪果仁”的語言實在太難搞：一個單詞，有多個讀音;一個讀音，有多個單詞。

“媽媽，我是中國人，為什么要學外語？”他挺著胸脯，理直氣壯地問。我順著他的話說：“就是啊，為什么要學外語呢？我們一起問問英語老師吧。”

英語老師找來一些英語原版動畫片、英語原版電影、英語紀錄片，播放給他看，問他：“畫面好看不好看？”他說：“好看。”老師又說：“你暫時看不懂聽不懂對不對？但你學好了英語，不僅可以看懂這些電影，而且可以到這些國家旅行學習，你會看到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我接過老師的話茬對孩子說：“媽媽小時候，在鄉下讀書，沒有學好英語，發音至今不標準。寶貝，從今天起，我們一起跟著老師學習，看誰進步得快，好不好？”他小臉紅紅地說：“好！”

我和他說到做到，每天把發音內容傳給老師，讓老師點評糾正。很多時候，他比我學得還快，念得還準。

通過一段時間的努力學習，幾次英語考試他都得了優。有一次，他還對我說：“媽媽，我要好好學英語，將來去哈佛讀大學。要與柏拉圖為友，與亞里士多德為友，與真理為友（哈佛大學的校訓）。”

所以，沒空陪伴孩子才真的是沒空立身做人，因為孩子帶給我們的遠遠比想象的多很多。

四

正是養育孩子過程中這些瑣碎而微末的小事讓我懂得了，愛比教育重要一萬倍。

為人父母，不該急于用自我的成見去否定孩子的感受，也不該用焦慮的頭腦去審判孩子的作為，更不該用所謂的正確剝奪孩子體驗的權利。我們要蹲下來，以一顆謙卑敬畏的心，與孩子共情共鳴，和孩子相連相接，讓孩子在被看見、被理解、被尊重中，建立遵循內心感受和自我意愿的秩序和熱愛。

因為，真正影響孩子一生的并非知識，而是體驗;真正伴隨孩子一生的，并非說教，而是和父母的情感鏈接。而心懷謙卑、共情接納、互助進取，恰恰是哈佛大學鼓勵學生擁有的品質。

摘自《海外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