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多菲：你愛的是春天

郭玉琴

1846年9月8日，二十三歲的裴多菲在埃爾多特的一個舞會上，結識了美麗的少女尤麗亞，他們一見鐘情。詩人裴多菲充滿著對自由對人世間一切美好事物的向往，在少女的眼里是英俊瀟灑率真熱烈的青年;而尤麗亞身材修長并且有一雙溫柔的淺藍色的眼睛，清純而溫柔的美麗姑娘令人心馳神往。裴多菲當場向她求愛，姑娘卻有質疑，覺得他輕浮，拒絕了他。可是裴多菲答道：“羅密歐愛上朱麗葉，用了多長時間？一分鐘，只用了一分鐘的時間！”姑娘被他的機智打動了，接受了他的愛。

如果說愛情會讓一個人瞬間變成詩人的話，那么身為詩人的裴多菲因為遇到了一個心儀女孩，瞬間就把人間的四季都吟唱成了詩的樂章。初見尤麗亞回來之后，他的靈感噴發，寫了一首詩獻給心愛的女孩，這首詩的名字叫《你愛的是春天》：“你愛的是春天，我愛的是秋季。秋季正和我相似，春天卻像是你……”

尤麗亞的父親森德萊是一位伯爵，是貴族和莊園主。當時裴多菲盡管已是聞名匈牙利的詩人，但貧窮，因此尤麗亞的父母反對女兒嫁給裴多菲，以不給嫁妝相威脅。幸虧尤麗亞具有獨立意志和叛逆性格，這對戀人才好事多磨，終成眷屬。尤麗亞是一位很有主見的姑娘，她從少女時期就開始以不同的眼光來觀察世界。她和詩人裴多菲相識不久，就讓詩人覺得她心靈的純潔和理想的偉大都是不可多得的，詩人為她寫詩，在相識不久后詩人就抑制不住自己一封接一封地用詩來抒發對她的熾熱的愛。在詩人一封封火熱的愛情詩的召喚下，尤麗亞最終掙脫身上的鐵鏈，毫不猶豫地嫁給了裴多菲。1847年9月8日，兩個有情人在艾爾多特村舉行了婚禮儀式。

婚后，他們的生活十分幸福，他們在布達佩斯定居，裴多菲的生活頗為安定，詩歌創作量達到了最高潮。這一年里，他寫了一百五十七首抒情詩，三首長篇敘事詩：《薩爾溝城堡》《法官》《傻瓜伊斯托克》以及由二十封書信組成的《旅行書簡》和兩個短篇小說。可當時匈牙利的民族解放事業方興未艾，詩人熱戀自己的妻子，更愛匈牙利，在戀人和祖國之間，他做出了痛苦的選擇，為了愛情他可以犧牲生命，為了祖國他暫時離開了愛情。

裴多菲和尤麗亞不僅是恩愛夫妻，也是志同道合的戰友，他們的愛情里滲透了對自由的向往和為自由而戰的激情。裴多菲出身于底層的屠戶家庭，他深深飽嘗到受壓迫為奴的苦楚，所以一路走來，他從沒有停下為自由而戰的腳步。他是詩人更是為自由而戰的斗士，他組織激進青年，書寫為呼喚自由而戰的詩篇。1848年，這時離他們結婚才一年多，受了席卷歐洲的民主革命的影響，在裴多菲領導下的匈牙利激進青年于1848年3月5日，發動了震驚匈牙利的維也納革命。從此他們犧牲了甜蜜幸福的生活，義無反顧地走上了戰場。

裴多菲曾經說：“愛情是我寫詩的源泉。”同尤麗亞結婚后，他覺得自己無比幸福。他不僅有一個美麗而善良的妻子，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志趣和意愿相同，有著共同的理想與生活目的。正如他在《致尤麗亞》一詩中寫道：“我不僅愛她外形的苗條，更愛她心靈的美麗。”尤麗亞背叛了她的莊園主家庭，同窮苦詩人結了婚。她勤奮好學，用心思索，追隨裴多菲進行詩歌與散文的創作。特別是在1848年3月15日佩斯起義的日子里，她成了裴多菲的得力助手。從《自由與愛情》開始，裴多菲獻給他妻子的每一首愛情詩，都在引導她向革命邁進，使她跨越原來階級的局限，努力理解全人類解放的重大意義。裴多菲獻給尤麗亞的充滿強烈政治內容的愛情詩，對她的思想轉化起過巨大的作用。在佩斯起義的日子里，裴多菲以有這樣一個革命伴侶而感到驕傲。她走在裴多菲的思想和行動計劃的前面，“像一面軍旗在隊伍前面迎風招展。”這就使裴多菲在革命年代毫無顧慮地投身于革命戰爭。

雖然在裴多菲與尤麗亞度蜜月期間，他們的內心充滿著無限的幸福與歡樂，但是在詩人的心靈中卻也積聚著憂郁和沉悶。例如在他的抒情詩《九月的最后一天》中，就充滿著無限的憂傷。他預料他自己必將死在戰場上，而且預示在他死后，妻子很快地會忘掉他。裴多菲的預料完全正確。1849年7月3日，裴多菲為捍衛匈牙利的獨立自由而犧牲在沙俄哥沙克騎兵的屠刀下，年僅二十六歲，而他的兒子那時出生僅僅一歲。

裴多菲在戰場上陣亡差不多一年，尤麗亞就迫于孤兒寡母生計艱難，脫掉黑紗，嫁給布達佩斯大學的一位教授。從此人們只記得這位詩人留下過一首詮釋生命和愛情不可兼得的詩，“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卻不再有人記得《你是愛的春天》這首獻給妻子的詩，那才是他對人間春天的最款款深情的眷念。

愛情是神圣的，也是美好的，可是愛情一旦和歷史民族的命運綁架在一起，它考驗的往往是一個人的生命價值觀，裴多菲之所以受世代人民敬仰，恰恰是因為他的愛情觀里含有偉大的一面，為愛情可以犧牲生命，為祖國絕大多數勞苦大眾的幸福可以犧牲小我的愛情。

摘自《雜文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