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用批判思維解析詩歌鑒賞客觀題

黃志英

語文課程標準提出在高中語文教學中要提高學生的創新意識，而批判思維的形成則是創新意識的基礎。與之對應的高考考查試題必然也會體現批判思維的考查，這就意味著運用批判思維將有助于我們解析高考試題。

批判性思維就是通過一定的標準評價語言，進而對思維進行反思與修正的思維方式。運用批判性思維要具有提出問題并批判性思考問題的能力，思考所讀內容是否符合邏輯，哪些證據可以證明或者證偽他人的觀點。

在詩歌鑒賞的客觀題中運用批判性思維，就是對所鑒賞詩歌給出的選項的準確性、真實性、價值與性質等依據一定的標準進行判斷，從而對正確與否做出合理決策的思維。

2019年全國各省市高考詩歌鑒賞題，有全國卷Ⅰ、全國卷Ⅱ、全國卷Ⅲ、北京卷、天津卷等五套試卷共六道試題采用了判斷正誤的客觀選擇題形式，這就是在考查學生運用理性思維判斷斷言真偽的能力。如何評價斷言，斷言往往是推論的結果，因此斷言的好壞包括對它的真假、信息內容的意義是否清晰、可靠、以及相關論證的性質的評價。批判思維的目的在求真，評價斷言正是對批判思維的運用。

這是一道綜合考核詩歌鑒賞的題目，每個選項一個或多個考點，幾乎涵蓋詩歌的所有考點，答題時可注意運用批判思維仔細辨析。

現將考點大致分為內容、手法、效果三大類，從批判思維的角度分別加以解析。

一、運用批判思維“關注三處”解析鑒賞詩歌內容

現以涉及詩歌內容的四道客觀鑒賞題為例，運用批判思維“關注三處——無中生有處、有中擇實處、似有實無處”解析鑒賞詩歌內容的客觀題。

1.運用批判思維于“無中生有處”判正誤

全國卷Ⅰ《題許道寧畫》中，選項對“向來萬里意，今在一窗間”的內容理解為“詩人透過一扇小窗遠距離欣賞這幅畫作，領略其表現的遼闊萬里之勢”。此項中“詩人透過一扇小窗遠距離欣賞這幅畫作”錯誤，作者表達的是“向來浩瀚萬里的山水景色，渺遠意境，如今都濃縮于如一窗大小空間的畫作”。

原來，詩歌中多省略，“向來萬里意，今在一窗間”，在“一窗”之前省略介詞，應為“（如）一窗（大小的空間）”。

怎樣才能讀出省略的介詞呢？需要運用批判思維于“無”中生“有”。

從“題許道寧畫”的詩題中可知這是一首題畫詩，既然要對一幅畫題詩，自然應近距離面對畫作才好欣賞，透過一扇小窗遠距離欣賞豈不是有悖情理？而一幅畫的大小猶如一扇窗，可見，此處“窗”為虛指的比喻義，而非實指的字面義。如此運用批判思維于無中生有，補足省略處，理解為“向來萬里意，今在（如）一窗（大小的空間）間”，便可判斷選項的正誤。

2.運用批判思維于“有中擇實處”判正誤

全國卷Ⅲ《插田歌》中，選項對“田塍望如線，白水光參差”的內容理解為“詩人舉目眺望，能看到遠處田埂在粼粼的波光中蜿蜒起伏，時隱時現”。此項中“能看到遠處田塍在粼粼的波光中蜿蜒起伏，時隱時現”錯誤，作者表達的是“遠望田塍像條筆直的線，一片白水波光粼粼”。

誤讀也是因為詩歌中多省略，“田塍望如線”，在“如線”之間省略了形容詞“直”，應為“田塍望如（直）線”。

詩中有“如線”這一比喻，“線”也有“曲”“直”之分，如何正確讀出省略的這個形容詞呢？需要運用批判思維于“有”中擇“實”。

“田塍”，意為田埂?！熬€”雖有“曲”“直”之分，但田埂用于方便農民及路人行走，農民為了節約時間、體力，需要從田間直接穿行，而兩點之間線段最短?；谶@些生活常識，田塍一般都是直線。如此運用批判思維進行分析，便可判斷選項的正誤。

3.運用批判思維于“似有實無處”除臆斷

北京卷《和張規臣水墨梅五絕》，其一“巧畫無鹽丑不除，此花風韻更清姝。從教變白能為黑，桃李依然是仆奴”;其四“含章檐下春風面，造化功成秋兔毫。意足不求顏色似，前身相馬九方皋”。選項對兩首絕句的內容理解為“兩首詩所題詠的墨梅圖，不但描繪了梅花，還描繪了桃花、李花，對比鮮明”。按下“描繪”這一手法的錯誤先不談，選項還有一個明顯的錯誤，第二首詩“其四”沒有只言片語與桃花、李花相關聯，受第一首詩第四句“桃李依然是仆奴”的影響，如不仔細閱讀，便會在似有實無中，臆斷成也寫了桃花李花。

怎樣才能避免被“似有實無”的內容迷惑呢？除了仔細閱讀原詩，運用批判思維也可排除臆斷。詩作下對詩歌標題的注釋很清楚：五首絕句題詠同一幅墨梅圖。既然是同一詩人對同一幅畫做的幾首題畫詩，每首詩自然應該選擇不同的意象從不同的側面去表現對同一幅畫作的看法，兩首詩若都選擇同樣的意象和手法豈不顯得重復單調拙劣？如此運用批判思維于“似有實無”處分析判斷，就避免了臆斷。

二、運用批判思維“兩相對照”解析鑒賞詩歌手法

北京卷《和張規臣水墨梅五絕》中的其一其四。選項對兩首絕句的理解為“兩首詩所題詠的墨梅圖，不但描繪了梅花，還描繪了桃花、李花，對比鮮明”。該選項除了在內容上第二首詩沒有提及桃花、李花的錯誤。還有對“描繪”手法判斷的錯誤。即使在其一中，詩人也沒有“描繪”這兩種花，而是提及兩花，作為對比，認為桃花李花媚俗，只能算是梅花的奴仆，照應梅花風韻“清姝”。

運用批判思維解析此題：“描繪”是把人物或景物的狀態具體形象地摹寫出來?！疤依钜廊皇瞧团边@一表觀點的議論句符合描繪的要求嗎？顯然，詩句并未對如何像仆奴一樣媚俗的姿態行為進行描繪。運用批判思維先分析手法的特點，再與詩句兩項對照，評判詩句的特點是否與手法吻合。

三、運用批判思維“抓住三性”解析鑒賞詩歌效果

以兩首詩的四道題為例，將詩句的表達效果從所表達的情感態度、所表現的形象品質、所達到的表達意圖上，運用批判思維“抓住三性——通性、個性、共性”來解析鑒賞詩歌效果的客觀題。

1.運用批判思維于“選文通性”上定情感

全國卷Ⅱ《投長沙裴侍郎》中，選項對“男子受恩須有地，平生不受等閑恩”表達的情感態度的表述是“詩人表達了自己對待恩惠的態度，不隨便接受別人的恩惠，受恩必報”。選項“不隨便接受別人的恩惠，受恩必報”分析不正確。該聯“表明了接受恩惠一定要符合自己的原則立場，即符合道義，不隨便接受平常的恩惠”。

如何判斷出有無受恩必報之意？運用批判思維于“立德樹人”的選文通性來思考：這是一首“投贈”給長沙刺史的干謁詩，既要展示自己的才華，以期得到別人的提攜，但又不能失掉身份。干謁詩是炫耀與謙虛，恭維與尊嚴的結合與平衡。要達到這種平衡，往往寫得十分含蓄，若在詩中流露出“受恩必報”的情感態度能顯示拜謁者何德何能，能達到進身的目的嗎，如果真寫了“受恩必報”這首詩的格調豈不低俗不堪了？

再者，如果此詩表現的情感態度是：不憑借真才實學正常渠道進身而去找捷徑、搖尾乞憐。這樣的選文怎么符合教育部考試中心對高考題目設置的要求，怎么體現從材料選擇、題目設置等方面充分挖掘優秀品德文化內涵，怎么切實發揮優秀文化的浸潤功能，怎么對考生的品德修養起到潛移默化的引導作用？

實際上本詩充分體現了高考在選材上的通性，注重立德樹人，重視詩人品德修養對學生人生的引領作用。遴選的詩人有著鮮明的特點，力求在為人和為文上都能對學生起到正面的影響作用。

先看為人：杜荀鶴是晚唐著名的現實主義詩人，他秉持“詩旨未能忘救物”的理念，在亂世里堅守理想與信念，他出身寒微卻傲骨錚錚，自稱江湖苦吟士，天地最窮人，因此格外能看到人民的苦痛、社會的弊端。

再看為文：“此身雖賤道長存，非謁朱門謁孔門。只望至公將卷讀，不求朝士致書論”。詩人列舉了求仕之道的兩種做法，一種是走“孔門”，通過科舉考試的正常渠道，另一種是走“朱門”，通過拉關系賄賂等來博得考官青睞。詩人還是希望憑借真才實學通過正常渠道考取進士功名，而不是通過其他途徑。

綜看選項，前三個選項A、B、C一致表達了堅奉儒家思想，決不趨附權貴，要靠真才實學來求取功名的態度。D選項“受恩必報”與其他三個選項思想不一致，且公平閱卷公允排名是考官的職責，考生何需報恩？

2.運用批判思維于“特征個性”上覓品質

北京卷中《和張規臣水墨梅五絕》，其一中“從教變白能為黑，桃李依然是仆奴”，14題B選項對此句效果從情感態度上的表述是“第一首諷刺了現實生活中顛倒黑白、奴顏婢膝之人”。選項中“諷刺了現實生活中顛倒黑白之人”說法錯誤，“從教變白能為黑”是說任憑畫工把白梅畫成黑色，墨梅圖也能盡顯梅花清雅高貴之美，并沒有諷刺現實生活中顛倒黑白之人。

運用批判思維來思考：既然本詩詩眼是“清姝”，為什么“變白能為黑”在這里不是諷刺現實生活中顛倒黑白之人，并借以反襯梅之清姝呢？這就需要關注詩題中“水墨梅”三字。但凡好的題畫詩，總是力求表現出畫作的個性特征，如若依從B選項的理解此詩豈不平庸，此幅梅圖的“水墨”特色又從何表現？

其四中“含章檐下春風面，造化功成秋兔毫”，14題C選項對此句效果從物象品質上的表述是“第二首聯想到古代公主的梅花妝，表現梅花的富貴氣質”。選項中“表現梅花的富貴氣質”說法錯誤。這兩句是贊許墨梅的清姝品質和畫者的高超技藝。

運用批判思維來思考：從注釋4中可知由墨梅聯想到古代公主的梅花妝，那么，公主與梅花的相似點在哪里，“富貴”和“高貴”哪一種才是最符合公主身份特征的典型品質？顯然身份之“高貴”才是“公主”的特性，經過這樣的分析辨別，“含章檐下春風面”就是為了表現梅花清雅“高貴”而非“富貴”的氣質。

3.運用批判思維于“題材共性”上明意圖

其四中“意足不求顏色似，前身相馬九方皋”。14題D選項對此句效果從表達意圖上的表述是“第二首比較畫梅和相馬的相似點，說明藝術來源于生活”。選項中“說明藝術來源于生活”說法錯誤。這兩句比較畫梅和相馬的相似點，畫家和相馬者追求的是至高境界，但求內在的精妙意足，而不拘泥于外在的表皮色相。以此贊美畫師將水墨梅的神韻盡現技藝精湛。

運用批判思維來思考：畫梅與相馬要想達到至高境界，固然離不開畫家與相馬者對生活的觀察和積累。但是作為題畫詩是應該贊美藝術品的傳神和藝術家的技藝還是去探討藝術的來源呢？顯然“說明藝術來源于生活”說法，游離了本詩作為“題畫詩”所具有的共性主旨。

要在選項信息里獲取準確有效的信息，就必須帶著科學的批判思維，對選項的真實性與價值進行批判性的評價。批判思維的重要內容包括：決定什么是相關信息、分辨理性斷言與情感斷言、區分事實與意見、辨認證據之有限性及可靠性、建立不同證據來源之間的關聯、正確使用證據建立有效、切實、融貫之論證、辨認論證中的邏輯錯誤、清楚表達論證及其脈絡建議相關行動。

高考考查的是考生是否理解詩歌大意和人文思想等，基于批判思維進行探究、辨析、感悟，是解答詩歌鑒賞客觀題的重要思維品質?？忌囵B注重積累、大膽質疑、實事求是的批判性思維的重要特質，發掘并提煉文本的有效信息，基于已掌握的知識和技能，對詩歌鑒賞客觀題做出正確判斷。

[作者通聯：廣東深圳市龍崗區橫崗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