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借閱卡女孩”

■ 文 美蕉

一張陳舊的借閱卡片，為一支藍色水筆和一支鉛筆之間搭起了故事的舞臺，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不留遺憾，完美的結局只是一部分的精彩，有時候遺憾和未滿才更像是青春這臺獨幕劇的關鍵詞，因為未完待續反而更引人入勝。

一

小米在校圖書館當管理員助手一周了，最近發生了件奇怪的事很讓他費解。

除了平時去校籃球隊訓練，小米最喜歡的事就是待在圖書館里，戴著手套去排列每一本書，每次遇到年紀比小米爺爺都老的書時，小米就會特別興奮又小心。因為這些“古書”里經常會藏有以往借閱者留下來的借閱登記卡，而現在借書和還書都走電子化程序，所以這種有著不同顏色墨水痕跡的卡片就成了彌足珍貴的東西。圖書館的管理員看小米對這些卡片如此感興趣，就分配他去整理陳舊書籍。

短短一周的時間，小米已經從《日本推理小說集》《中國古代神話故事》等書籍里面找出了十幾張卡片，這些卡片大部分都是七八十年代的，由于時間久遠，黑色墨水寫出的字跡已經變成了發灰的藏藍色。

就在小米戴著手套小心翼翼地又翻開一本《山海經》的時候，一張有著嶄新字跡的陳舊借閱登記卡引起了他的注意，“你也在收集卡片嗎？”一行娟秀漂亮的字跡似乎提示了小米，這一行字的主人是個女孩子。

“會是誰呢？難不成是七八十年代的時空旅行者？”小米想，然后悄悄地掏出鉛筆，在卡片上寫下了“當然，你也是嗎？”寫完就把卡片塞了回去。

二

自從?；@球隊決定參加城際友誼賽以來，小米便和圖書館負責人請了短假，每天球場、圖書館和教室幾頭跑著實讓他吃不消，而在卡片上留言這件不起眼的小事也就被他漸漸忘記了。

比賽前一天結束訓練的時間比以往要早很多，小米滿身大汗披著隊服，甩著臟兮兮的雙手在沒人的操場上吹風，剛剛坐到操場看臺上手機就響了起來?！拔?，是小米同學嗎？明天市教委的領導來咱們學校的新圖書館參觀，你訓練完有空回來整理一下書，現在人手不夠?！?/p>

小米接到圖書館老師的電話后就往圖書館趕，在洗手間洗干凈每個指甲縫后才靜悄悄地走到書架旁，其實書也沒有很多，只不過順序的擺放有點凌亂而已。小米很快就整理完了所有書，這時候一本歪出來的書吸引了他的注意，不知道又是哪個粗心的同學沒有擺好就匆匆離開了。歪出來的這本書是《山海經》，基本很少有人借閱，小米突然想起來那張寫著漂亮字體的卡片，于是索性坐在地上開始翻找。

果不其然，一張卡片映入眼簾，上面是熟悉又漂亮的藍色筆跡，還有小米自己拿鉛筆寫的那句話，只不過多了一行“真巧，我們都喜歡收集借閱卡片，對啦，明天的比賽加油，17號?！彪y道她知道我是誰？還看過我的比賽？小米的臉和耳根突然燒了起來，他“噌”地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褲子還順便理了理頭發，像是怕被人看到窘態似的。

三

第二天的比賽，小米特意換了一件新球衣，打球的時候也格外賣力，隊友都調侃小米昨晚一定是喝了一卡車紅牛，所以才勁頭十足。小米不說話，只是紅著臉笑，隊友馬上發現不對勁，于是簇擁著小米開始起哄，小米一邊喊著“別鬧”一邊笑著瞟向看臺。

那個短發女生太酷了，要想認識我的話肯定直接來找我，字的主人應該不是她；那個長發女生看起來很溫柔，但是她這么害羞，肯定不敢在卡片上給陌生人留言；那個黃頭發的女生雖然很活潑，但是看起來不像是喜歡看舊書收集卡片的女孩兒；那個戴眼鏡的女生，不對，她是計分員，每天一門心思都在籃球隊管理上……

算了，不找了，或許她根本沒來看我打球呢？小米有點失落，但還是馬上投入了球隊慶祝勝利的隊伍中。慶祝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小米鬼使神差地又跑到圖書館，等他開著手電筒摸到《山海經》的時候，心突然怦怦地亂跳起來。

果然有了新的留言：“17號今天打球很棒！另外，你是不是看到我啦！”這句話末尾還畫了一只小兔子。小米看到這句話開心地幾乎要在寂靜的圖書館蹦起來，他忍著激動掏出鉛筆留了一句“謝謝！我好像看到你但又好像沒有看到你，請問你究竟是誰呢？”寫完這句話小米覺得有點唐突，于是拿橡皮擦掉了，改成了“那么你是長發還是短發呢？”

四

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小米都用卡片的方式和這個不知名的女孩兒交流，卡片寫滿了就重新夾白紙，從日常生活到課堂趣事，再到球隊訓練，兩人無話不談，只是小米一直不知道這個女生到底是誰。他嘗試去查詢借閱記錄，但卻顯示沒人借這本書，看來她也是在這里寫的卡片，他甚至在校園論壇上發過題目為“尋找《山海經》愛好者”的尋人帖，但也無人問津。

大概兩個月之后，小米開始準備畢業論文，辭去了圖書館的工作，每次去到圖書館也只是坐在二樓的自習室，不再去三樓的借閱室了。小米和“她”的借閱證對話終止在前幾天，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停止了一來一往的借閱卡片交流。

偶爾查找資料很累的時候，小米還會想起那個尋人啟事都找不到的“借閱卡女孩”，也會想起她娟秀的字跡，隨手畫的有趣小漫畫，還有和他分享的那些輕松小事。閉上眼，一個活潑可愛，有趣又善良的女孩仿佛就站在了他眼前，朝著他甜甜地笑著。

她可能也在寫畢業論文吧？或許她已經找到新朋友了呢？或者說她還在我的身邊？小米想著，嘴角掛著笑打開了書本，無論如何，一段美好而略帶遺憾的回憶，也算為他的青春畫卷上添上了獨一無二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