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黑鴿（三十三）

陳祉伊

上集回顧：惡之傀儡揭發了世界靈的陰謀。原來，他在失落的圖騰上下了邪惡的詛咒，以吞掉別人的靈力，升華自己的能力，而在森林里釋放惡疾、選定復仇者的人也是世界靈。

思想幾乎來不及跟上我的行動。是的，緊張，只有緊張，強撐著我飄搖的理智，滯留在我的行動中。我聽到被喚作“惡之傀儡”的他猛然怒罵一聲……而我的左手疾伸、手腕翻攪，熔煉出利器，尖嘯著直擊世界靈。

迅雷不及掩耳，他偽裝出的強大步伐驟然趔趄，沉寂的異世界里回蕩著呻吟。

我的右手死死鉗住他顫抖的肩胛，滾燙的淚水混雜在奇異的白色液體中，絲絲縷縷地蒸發。“列卡，嗯？”他身上銳利的骨頭刺入我虎口的肌肉，“列卡，是這樣嗎？”呻吟轉而變成大笑，滿足而卑微，讓人鄙棄，又使人恐懼。我發不出聲音，如鯁在喉。

然后他瘋狂的眼睛轉向我，熟悉的藍光，高調到要刻意證明什么似的，剎那間刺破了所有混沌不清的瑩白……藍色光華電擊似的穿透我冰冷單薄的思緒，一樣的毫不留情。在那雙眼睛的深處，黑霧從瞳孔擴散開去。他的面孔上，剩下和記憶深處如出一轍的貪婪、訝異、嘲諷、戒備。

仿佛有人的絮語伴隨著惡毒的氣息縈繞在我的耳際，蒼涼的嘴唇囁嚅著，吞噬著那片希望似的藍光。我還聽見有人強忍的啜泣聲，但并不是來自藍色和白色混雜而成的人形，于是我面無表情，只記得他空茫而懺悔的眼睛，一對藍色的眼睛。

“我不是世界靈……”我驚訝地松開鉗制他右肩的手，只看到漫天的白光，如同隕落的星芒席卷了整個骯臟的異世界，如同山洪噴薄著越過幾億光年和崇山峻嶺，最后爆炸在狹小的心靈之間。“我要掌控所有，包括森林和大海，甚至雪山上的蒼穹……”他藍色的眸底暈著難以言盡的情感，眼波蔓延，那是一幅血染江山的畫。

“游弋的藍鯨遺棄我，真實的森林拒絕我，天空、河流、山巒，并沒有選擇我，我卻野心勃勃地想要承擔我承受不了的犧牲。”很明顯，他僅剩一息，氣若游絲，顫巍巍的噓聲見縫插針在耳際穿行，似乎是在吟詠白光中的黑暗。

但他的藍眼睛卻依然燃燒著瘋狂，嘲弄他最后注視的一切，渾濁的眸子里透著報復。我拼命克制住郁結在胸腔和顱骨內的恐懼，因為，他似乎已經看透了我的靈力。

我就那樣無助而恐懼地，眼睜睜看著“世界靈”，看著他凌亂的白發脫落，粗短的銀灰硬鬃如野草般遒勁地伸展糾結;看著他瞳孔中的藍光絲絲縷縷地抽搐黯淡，了無影蹤;看著他無助地扭動，跪倒，痙攣，長笑，慟哭，緘默，然后逝去。

我跪倒在地。這時，我突然發現，他閉不上的藍眼睛里，第一次沒有了流動的陰謀。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作祟，他最后望向我的眼神里，總有些欲說還休。洛薩，真的走了。

白光依然哆哆嗦嗦地在異世界茫然地沖撞。不錯，在黑暗中總是有什么要閃亮起來的，而凡是熠熠生輝的，虔誠的追隨者們都把它們喚作“星星”。

我似乎在群星環抱的滅亡里昏厥了，沒有注意到被喚作“惡之傀儡”的他，是怎樣迂回而堅定地向我走來，枯枝似的雙臂慌亂地緊緊環繞住“世界靈”。我的耳畔似乎有嘶啞的聲音，時而號啕，時而狂嘯……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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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預告：在羽族巫術構建的結界中，列卡目睹了洛薩和伊澤的過去。他們究竟是什么人，又因為什么而成為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