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森垚
(西藏大學旅游與外語學院,西藏 拉薩 850000)
本地居民的旅游影響感知,一方面作為影響居民對旅游發展態度的核心要素而影響地方旅游開發者的旅游決策[1],另一方面,通過影響居民感知生活質量而影響地方旅游的可持續發展[2]。正面的旅游影響感知能促使本地居民支持地方旅游發展,與游客交互的過程中呈現積極友好的態度,相反,負面的旅游影響感知促使其表現出消極的主客互動行為傾向,從而破壞地方旅游的有序發展[3]。因此探索影響居民旅游影響感知的要素有助于地方旅游品牌的可持續發展。
居民增權,包括對本地居民感知所能獲取的旅游決策參與權的能力(政治增權)、旅游發展的自尊(心理增權)和社區凝聚力(社會增權)、對本地居民的整體旅游發展態度具有顯著的正面影響[4]。作為核心利益相關者,本地居民一般是通過與地方旅游決策者博弈而獲取對地方旅游相關事務的掌控,并通過感知旅游發展所帶來的地方社會結構和個人人際關系的變化而權衡旅游發展的利弊[5]。因此,居民增權是影響本地居民旅游影響感知的重要因素[6]。但是,基礎的研究并未將本地居民的旅游影響感知(包括正面影響感知和負面影響感知)作為居民增權的從屬變量進行探索,僅有的研究只考量了增權與正面影響感知間的因果關系[6],而未考慮到居民增權的構成維度和本地居民正面/負面旅游影響感知間的一一對應的影響關系。
黨的十九大和2018年中央農村工作會議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明確全面實現農村人口脫貧和農村農業現代化的奮斗目標[7]。在該背景下,西藏將旅游扶貧作為提振鄉村經濟、實現鄉村脫貧的重要方略,大力推進西藏鄉村旅游發展[8]。以西藏達東村為例,自該村鄉村旅游項目(達東村村容村貌整治暨扶貧綜合旅游開發項目)實施以來,村民人均收入已達到6000元以上,共51戶183人達到脫貧標準(1)文中有關達東村相關數據均由西藏自治區柳梧和美鄉村民俗文化旅游有限公司提供。。本研究將居民增權作為影響本地村民感知正面/負面旅游影響的先決要素,定量分析西藏少數民族特色鄉村旅游發展背景下兩者間的影響關系,其結果有助于西藏鄉村旅游的可持續發展以及提升本地村民的旅游參與意圖,更有效地促進鄉村旅游扶貧戰略的全面實施。
增權被定義為個人、組織或社區所獲取其對相關事務掌控的能力[9],基于此定義,增權最初作為測量個體所感知其獲取政治性權利能力的單一維度概念被廣泛應用[10]。但旅游發展背景下,本地居民所感知政治增權并不能完全體現其在旅游發展過程中的參與能力[11],如果將本地居民對旅游發展態度視作其感知社會交易(social exchange)利弊權衡的結果,則感知社會交易過程中居民的心理調節能力、應對旅游發展所帶來的社會和文化變遷的適應能力等居民增權感知的重要組成維度同樣不容忽視[6]。Seheyvens將居民增權定義為由心理增權、社會增權、政治增權和經濟增權四維度構成的多維度概念[11]。Boley在此基礎上開發了居民感知增權量表(RETS),采納了心理增權、社會增權和政治增權并將其作為測量本地居民增權感知的三維度,將居民增權的研究對象面向全體居民,而不僅僅是那些可以直接感知旅游經濟收入分配公正性的旅游相關行業參與者,并摒棄了經濟增權維度[4],之后的研究沿用了其居民增權的非經濟特性[6]。
旅游發展背景下,心理增權被定義為游客對地方文化和自然資源的追尋所誘發的本地居民的自豪感和自尊[11]。Twigger-Ross將個體的對地方認同過程闡釋為個體對地方意義可延續性(continuity)和對地方形象可區別性(distinctiveness)的感知以及本地居民的自尊(self-esteem)和自我效能感(self-efficacy)的綜合[12]。旅游發展所帶動的地方形象傳播將直接影響本地居民自豪感和自尊心的強化,進而強化其地方認同,而地方認同的強化則對其感知旅游利益以及支持地方旅游發展具有顯著影響[13—14],如Strzelecka證實了代表本地居民自豪感的心理增權,積極影響本地居民,支持地方旅游發展[14]。
社會增權被定義為旅游發展所具備的強化地方社區凝聚力的能力[11]。社會增權的本質是本地居民相信旅游發展所具備的強化社區成員間合作的能力[15]。另一方面,旅游發展所誘發的社區居民間競爭意識的增加以及收入不均衡在某種程度上削弱了社區凝聚力,這種旅游發展所誘發的負面社會影響被定義為社會去權(social disempowerment)[14]?;谏鐣鰴嗟纳鐓^內部凝聚力和成員間協作的加強一方面強化了固有的地方形象,進而增加了地方的可區別性,另一方面深化了地方意義的可延續性,而基于可區別性和可延續性的地方認同強化也有助于促使本地居民支持旅游發展[12—13]。Boley則指出社會增權將更有效地協助本地居民應對旅游發展所引發的地方變遷壓力,而使其從整體上呈現正向的旅游發展態度,社會去權則相反[4]。
旅游發展背景下,政治增權被定義為本地居民所具有的解決旅游發展中實際問題的能力和渠道以及直接影響社區旅游決策的能力[11]。地方性旅游決策的本質是政治性決策[16],是政府為最大化發展地方旅游經濟而利用政治權力協調各利益相關者間利益分配的結果[17],即政治增權并不像心理增權和社會增權一樣在本地居民感知旅游發展過程中持續產生,而是在旅游發展的最初階段,政府決策者往往已經決定了地方旅游發展過程中本地居民的權力范圍[18]。政治增權將有助于本地居民的旅游決策參與感知,提升其在旅游發展過程中的自我效能感[12],進而影響其對旅游發展的態度。
據此,心理增權、社會增權、政治增權組成了本地居民增權概念。地方旅游發展影響本地居民的自豪感和自尊(心理增權感知)、感知社區凝聚力(社會增權感知)以及感知政治權力(政治增權感知),進而影響本地居民對旅游發展的態度。
本地居民對旅游發展的態度是本地居民感知旅游發展所帶來的正面/負面影響的主觀呈現,其對旅游發展的積極態度是地方旅游可持續發展的關鍵[19]?;谏鐣灰桌碚摚镜鼐用竦恼媛糜斡绊懜兄鳛榻灰姿?benifit)對其旅游發展態度呈現積極的影響;反之,負面影響感知作為交易所失(cost)對其旅游發展態度呈現消極的影響[20]。本地居民的旅游影響感知囊括了感知經濟影響(如就業機會)、社會文化影響(如文化生態)以及環境影響[2],每個維度均呈現出正面/負面的不同影響(如文化破壞和文物保護),即本地居民對旅游發展的態度是利弊權衡的結果,本地居民對旅游發展所帶來影響的感知本身是矛盾的。探索影響其矛盾(ambivalent)感知的因素,將有利于從根本上把握促使本地居民支持旅游發展的方法[21]。
居民增權從心理增權、社會增權和政治增權三個維度影響本地居民的整體旅游發展態度[4][18],而其對本地居民正面/負面旅游影響感知的影響尚存有研究的空間[22]。Maruyama證實了居民增權感知對正面旅游影響感知具有顯著積極影響,而忽視了增權對負面影響感知的效用[6]。而Wang分別以本地居民的正面/負面旅游影響感知作為從屬變量,將解讀居民增權感知的核心概念——地方認同過程(可延續性、可區別性、自尊和自我效能感)作為獨立變量證實了其間不同的影響關系[23]。據此,本研究提出假說及模型如下:
H1:居民增權對本地居民正面旅游影響感知具有積極的顯著影響。
H1-1:心理增權對本地居民正面旅游影響感知具有積極的顯著影響。
H1-2:社會增權對本地居民正面旅游影響感知具有積極的顯著影響。
H1-3:政治增權對本地居民正面旅游影響感知具有積極的顯著影響。
H2:居民增權對本地居民負面旅游影響感知具有消極的顯著影響。
H1-1:心理增權對本地居民負面旅游影響感知具有消極的顯著影響。
H1-2:社會增權對本地居民負面旅游影響感知具有消極的顯著影響。
H1-3:政治增權對本地居民負面旅游影響感知具有消極的顯著影響。
圖1:研究模型
達東村位于拉薩市西南方,距離拉薩市中心18公里,總人口為796人,勞動力324人。該村有豐富的歷史文化資源,保存有2座千年古寺,分別為尼瑪塘寺和白色寺,同時保留著300多年前倉央嘉措居住過的貴族莊園遺址。2016年4月,由柳梧城投、達東村村委會及和美布達拉公司共同成立柳梧和美鄉村民俗文化旅游有限公司,對達東村特色鄉村民俗文化旅游資源進行綜合開發。2016年7月,由柳梧新區管委會牽頭,通過“達東村村容村貌整治暨扶貧綜合(旅游)開發項目”對達東村進行一體化景區開發。旅游開發效果顯著,2016年達東村全年接待游客量8萬人,2017年前9個月接待游客量約12萬人,旅游產業大大提高了村民收入。
本研究主要采用定量分析法。定量數據的采集主要以問卷調查的方式進行,調查對象均為在達東村居住10年以上的藏族居民。調查問卷包括藏漢兩種文字,以發放藏文問卷為主,同時發放少量漢文問卷。
調查問卷的內容包括三部分:第一部分,調查樣本的人口統計學和一般居住特性問題(性別、年齡、是否從事旅游相關行業、學歷、月收入、婚姻狀況、居住時間);第二部分,調查樣本的增權感知,問項來自于Boley的RETS量表,并置于達東村背景下進行修正(如我有機會親自參與達東村的旅游發展計劃)[4];第三部分為旅游影響感知問項,問項來自于Andereck[2]和Wang[23]的相關量表。本次調查共發放185份問卷,回收185份,問卷回收率達100%;回收問卷中有效問卷174份,有效回收率為94.1%。
問卷數據的分析采用SPSS19.0軟件進行頻度分析、信度效度分析、相關分析和多重回歸分析。頻度分析用以檢測樣本的人口統計學和一般居住特性;信度效度和相關分析用以檢測問卷量表的信度和效度;多重回歸分析用以確定變量間因果關系[22]。

表1:樣本基本情況
表1為達東村居民人口統計學特性的相關頻度分析。性別方面,男性受調查者占51.1%,與女性受調查者大致持平(48.9%)。年齡方面,青壯年(年齡段為21—40歲)調查者占大多數,約占58.7%。職業特性方面,從事與旅游相關職業者僅占30.5%。學歷上,大部分為高中及以下的低學歷者(90.8%)。月收入上,受調查者的月收入依照頻度從大到小排列,依次為2001—3000元(53.0%)、2000元以下(38.4%)以及3001—4000元(8.6%),不存在4000元以上收入者,說明達東村居民的整體收入偏低?;橐鰻顩r方面,已婚者(62.1%)高于未婚者(37.9%)。受調查者的平均居住時間為36.65年,多數為20年以上傳統達東村居民,因此本研究結果可以代表本地居民認知。
達東村居民增權量表的原有11個問項中,問項7(達東村的旅游發展使我感到我擁有一個獨特的文化背景可與人分享)和問項8(達東村的旅游發展使我想去為維持其特殊性而努力)在收斂的三個維度中其因子載荷在兩個維度中均大于0.4,因此作為低效度問項被剔除。其余9個問項重新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其分析結果顯示如表2。首先,數據的KMO值為0.798(>0.6),且Bartlett球形檢驗近似卡方差結果在0.01(P=0.000)水平顯著,說明因子分析的結果有效。其次,探索性因子分析共收斂三個維度,其特征值分別為2.179、1.971、2.336(>1),方差累計達72.062%(>60%)。各因子載荷均大于0.5,說明三維度居民感知增權量表具有較高的區分效度(Discriminant Validity)和聚斂效度(Convergent Validity)。三維度按照增權的理論基礎分別命名為政治增權、心理增權和社會增權,證實了該量表的概念效度(Conceptual Validity)。另外,三維度分別進行信度分析的結果顯示,信賴度卡方均大于0.7,證實了該量表具有較高的信度。
對達東村居民旅游影響感知量表的問項(共10個)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問項4(生活空間變得越來越擁擠)和問項5(安全隱患越來越多)在收斂的兩個維度中其因子載荷均小于0.4,因此作為低效度問項被剔除。其余8個問項重新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其分析結果顯示如表3。首先,數據的KMO值為0.678(>0.6),且Bartlett球形檢驗近似卡方在0.01(P=0.000)水平顯著,說明因子分析的結果有效。其次,本研究因子分析共收斂兩個維度,其顯示的特征值分別為2.418、2.400(>1),方差累計達60.219%(>60%)。兩維度內各因子載荷均大于0.5,說明該量表有較高的區分效度和聚斂效度。兩維度按照基礎理論分別命名為正面影響感知和負面影響感知,證實了該量表的概念效度。另外,兩維度分別進行信度分析的結果顯示,信賴度卡方均大于0.7,證實了該量表具有較高的信度。

表2:達東村居民增權量表信度效度分析
對增權和居民旅游影響感知所析出的5個因子進行相關關系分析的結果如表4所示。各因子間相關關系系數均小于0.5,再次證實了所析出因子間的區分效度。

表3:達東村居民旅游影響感知量表信度效度分析

表4:相關關系分析
基于居民增權對本地居民的正面旅游影響感知研究模型的多重線性回歸分析結果如表5所示。第一,研究模型的說明力為22.6%,且在0.01水平顯著,證實該模型有效。第二,各獨立因子的VIF值均在1—4之間,證實不存在多重共線性的問題。第三,社會增權對達東村居民的正面影響感知,與研究假說一致;而政治增權和心理增權對達東村居民的正面影響感知不存在顯著影響。

表5:多重線性回歸分析
基于居民增權對本地居民的負面旅游影響感知研究模型的多重線性回歸分析結果如表6所示。第一,研究模型的說明力為4.4%,且在0.05水平顯著,證實該模型有效。第二,各獨立因子的VIF值均在1—4之間,證實不存在多重共線性的問題。第三,政治增權對達東村居民的負面影響感知呈現顯著積極影響,與研究假說呈現相反的結果;心理增權對達東村居民的負面影響感知呈現顯著消極影響,與研究假說一致;社會增權則對達東村居民的負面影響感知在0.05水平沒有顯著影響。

表6:多重線性回歸分析
圖2:分析結果模型
本研究的假說分析結果與假說預期存在一定差別,除社會增權積極影響正面影響感知以及心理增權消極影響負面影響感知外,其他假說預期均拒絕(圖2)。Wang指出在鄉村旅游視野下,本地居民對旅游發展的態度及影響感知受其是否在旅游發展過程中直接獲取經濟利益的影響[23];Maruyama同樣指出在少數民族旅游背景下,經濟利益的獲取與否將對社區融合產生影響并最終影響本地居民對旅游影響的積極/消極態度[6]。據此,本研究針對研究結果作出以下假設:直接從事旅游行業的本地居民,對比從事非旅游行業的居民,居民增權感知對旅游影響感知的作用存在差異。該假設的驗證通過分組多重回歸分析進行驗證,結果見表7、表8所示:

表7:分組多重線性回歸分析(1)

表8:分組多重線性回歸分析(2)
結果證實,是否從事旅游相關行業作為調節變量,居民增權對正面/負面旅游影響感知的作用存在顯著差異。大致結果如下:
第一,從事旅游行業居民的政治增權對其負面影響感知有顯著正面影響,即居民感知參與旅游決策的水平越高,其正面影響感知越強烈,該結果與以往的研究存在顯著差異。Maruyama的研究結果證實少數民族社區居民的政治增權與其正面影響感知不存在顯著關系,與本研究結果一致[6]。但從事旅游行業的少數民族鄉村居民的政治增權與負面影響感知存在的消極影響關系在該系列研究中尚屬首次被證實。為客觀解讀該結論,研究者與藏學專家、本地村民以及旅游專業專家就相關問題進行了深入訪談,結果大致從文化價值觀、政治參與度兩個方面得到解讀。文化價值觀方面,本地居民強烈的地緣意識以及文化認同感促使其在參與旅游決策過程中,過多地注意到旅游發展所帶來的文化區別性破壞,即旅游參與者更敏感地感知到地方改變所造成的地方認同喪失,而促使其過多地重視旅游的負面影響。該分析從側面證實了Speller的研究結果[24]。政治參與度方面,首先,藏文化中傳統的重農輕商思想使居民消極地參與旅游決策;其次,本地居民廣泛提及旅游決策方式存在的問題,旅游決策結果并未完全反映其訴求,造成居民的低自我效能感,這一點通過政治增權較低的均值可以證實(MEAN(整體政治增權)=2.48;MEAN(旅游行業從業者)=2.70);最后,旅游決策過程中,權力機構和居民間有效溝通渠道的建立也影響其旅游決策參與質量。
第二,旅游行業從業居民的心理增權整體上對其旅游影響感知不存在顯著影響,相反,非旅游從業居民的心理增權整體上對旅游影響感知存在符合假說預期的顯著影響,該結果證實了Wang的研究[23]。
第三,社會增權方面,非旅游從業居民的社會增權對其負面旅游影響感知不存在顯著影響,但其影響力呈現積極面(Beta=0.143)。該結果證實,在達東村旅游發展過程中,非旅游從業居民所感知到的旅游發展所帶來的社區凝聚力顯著低于旅游從業人員(t-test檢驗結果:t=3.955;MEAN=0.52)。達東村旅游發展所造成的地方改變(Place Change)對非旅游從業人員的社區凝聚力感知具有負面影響,“尤其體現在與旅游發展中直接獲利的村民相比較的時候,經濟落差促使其加大了對旅游發展消極影響的權重(西藏旅游專家)”。
本研究基于居民增權理論,以達東村藏族居民為研究對象,定量地分析了達東村居民增權對旅游發展所帶來正面/負面影響感知的影響,結合以是否直接參與旅游行業為調節變量的追加分析以及定性分析,研究的結果如下:
居民增權對其旅游影響感知有顯著影響,但影響效果和影響程度在以是否參與旅游行業為調節變量的調節作用下呈現顯著差異。具體表現在,居民的心理增權對正面旅游影響感知沒有顯著影響,但非旅游從業居民的心理增權對該變量有顯著積極影響。居民的心理增權對負面旅游影響感知有顯著消極影響,尤其體現在非旅游從業居民的心理增權對該變量的顯著消極影響方面。據此,對非旅游從業居民而言,心理增權是影響旅游影響感知的關鍵因素,而旅游從業居民的旅游影響感知則不受心理增權的影響[23]。全體居民的社會增權均對正面旅游影響感知有顯著積極影響。居民的社會增權對負面旅游影響感知沒有顯著影響,但旅游從業居民的社會增權對該變量有顯著消極影響。結合深度訪談的結果,該分析結果證實了社會增權對本地居民旅游影響感知的影響在一定程度上是社會比較的結果,非旅游從業居民通過與旅游從業居民的社會比較,而表現出較低的社區凝聚力感知[2][25]。全體居民的政治增權均對正面旅游影響感知沒有顯著影響。居民的政治增權對負面旅游影響感知有顯著積極影響,主要體現在旅游從業居民的政治增權感知方面。該結果與預期假設呈現相反的結果。結合深層訪談,其原因需要考量本研究情景的特殊性,即藏族鄉村居民的傳統文化價值觀和達東村旅游決策過程中村民的參與方式對其政治增權感知產生影響。
本研究首次將本地居民的旅游影響感知視作居民增權的從屬變量,并從正面以及負面影響感知的角度分別進行測量,研究結果證實了居民增權對旅游影響感知的矛盾性[21]。旅游發展所帶來的居民自尊強化、社區凝聚力強化以及權力強化并非基礎研究中所假設的均起到強化居民的正面影響感知,調節居民的負面影響感知的作用,而是心理增權僅影響居民的負面影響感知,社會增權顯著影響居民的正面影響感知,政治增權則表現出強烈的研究背景差異。其次,本研究將是否從事旅游相關行業視作調節變量,分組分析居民增權對旅游影響感知的影響結果差異。結果發現了心理增權對非旅游從業居民旅游影響感知的重要影響,同時發現了社會增權在影響非旅游從業居民感知消極旅游影響層面上的不確定性,以及政治增權在對旅游從業居民感知消極旅游影響層面上的強化作用。本研究的研究結果豐富了旅游目的地居民增權研究,研究結果與基礎研究間存在的差異具有一定的學術價值。
實踐方面,本研究結果為地方旅游發展過程中,通過調整居民增權減少其負面影響感知,增加其正面影響感知,最終實現可持續社區旅游發展的策略提供了參考價值。尤其是在西藏鄉村旅游發展,深化鄉村旅游扶貧,決勝2020年全面脫貧的關鍵時期,本研究結果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同時在考量增加全體居民的心理增權,減少非旅游從業居民和旅游從業居民間的利益沖突以全面提升居民的社會增權,以及改革居民的旅游決策參與方式和建立有效的溝通渠道(如強化村委會的村民代表職能)方面具有一定的參考意義。
本研究存在一定的不足:第一,問卷雖然被背靠背翻譯成藏文,并由原語民進行說明性發放,但是考慮溝通的有效性,研究對象經過篩選,多數為能夠閱讀藏文的居民,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問卷收集的隨機性。未來的研究需要耗費更多的人力,借助人工誦讀回答的方式收集更多的樣本進行進一步的結果驗證。第二,分析結果雖然進行了定性的結果解讀,但是僅作為輔助工具,更廣泛、更深層次的訪談資料需要進行收集,以構建更完整的西藏鄉村旅游目的地居民增權概念體系以及探索更有效的居民增權方式。第三,基礎研究證實了居民增權對旅游發展態度的影響,但是居民的旅游影響感知作為其旅游發展態度的影響因子,居民增權是否是居民對旅游發展態度的媒介對居民增權理論的研究尤其重要,因此未來的研究有必要構建此三者,乃至包括居民生活質量在內的多元結構模型,探索更為復雜的結構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