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民族傳統羊毛氈在時尚語境下的多元化創新設計

鄧曉珍

(北京服裝學院 材料設計與工程學院，北京 100029)

隨著紡織服裝行業流行趨勢與設計理念的不斷變化，為了充分發掘傳統羊毛氈在紡織、服飾面料設計領域的表現力，推動傳統羊毛氈藝術的傳承與多元化發展，本文針對傳統羊毛氈的自然氈化特性，采用綜合技法對不同紡織材料進行氈化設計，充分發掘羊毛氈在現代紡織品設計中的表現力，從可持續紡織設計的角度，推動傳統羊毛氈的傳承與創新，對時尚服裝面料的創新設計具有一定的促進意義。

1 游牧民族傳統羊毛氈的歷史與現狀

1.1 游牧民族羊毛氈的歷史

羊毛氈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6世紀的歐洲和亞洲，是人類最古老的紡織技術。羊毛氈最早流行于北方草原游牧民族，那里天寒地凍，特殊的氣候和物產使當地人民對于能夠抵御嚴寒氣候的羊毛氈制品格外重視，羊毛氈可以制成帽子、靴子、衣服，為游牧民族獨特的紡織品。因為毛氈是非織造產品，因此，從人類紡織技藝的發展來看，在人類學會紡紗和織造以前，已會制作羊毛氈，用來制作防寒的服裝、鞋帽和地毯、蒙古包等，除了良好的保暖防風性能外，防水隔潮的功能也是羊毛氈最突出的優點。現今，阿富汗、蒙古、部分東歐國家，中國和前蘇聯部分地區的游牧民族仍然在從事手工毛氈制作[1]。厚實的羊毛纖維耐潮濕、擋風，能較好的抵御嚴酷的氣候環境，由羊毛氈制成的服飾品保暖舒適，可穿性很好，深受游牧民族人民的喜愛。

1.2 游牧民族羊毛氈的風格特點

《考工記》曰：“氈之為物，無經無緯，文非織非袵”[2]，說明羊毛氈是一種無需織造的織物，其可塑性強，應用范圍廣，自古以來就被充分應用到生活中，主要用來制作牧民的蒙古包和氈毯、氈靴、氈帽等生活起居用品，在圖案、花色上相對比較傳統。圖案一般為羊角、日月星辰、幾何圖形，體現了濃郁的游牧民族風格。游牧民族傳統羊毛氈一般采用濕氈工藝制作，用濕氈法搟制氈片后進行套剪花紋，制作成精美的補花氈和繡花氈。

1.2.1 補花氈

補花氈是生活在牧區的哈薩克、蒙古、柯爾克孜、塔吉克等民族至今使用最多的品種。補花氈一般先搟制完成2塊同樣大小的氈片，2塊氈片染成不同的顏色，一般顏色對比鮮明；然后，同時在2塊氈毯上裁剪一樣的花紋。使用手工完成剪花后，將第1塊氈毯的正形與另1塊氈毯的負形相組合，用鑲嵌的手法將2塊花氈套嵌形成一塊完整的氈毯，用手工紡成的羊毛線將拼合在一起的2塊氈毯縫合固定。最后，在花氈的背面附加一塊素色氈毯固定。紋樣多用羊角、卷云、水紋等樣式，以抽象的植物圖案居多，圖案粗獷豪放，色彩對比強烈。制作補花氈見圖1。

圖1 制作補花氈

1.2.2 繡花氈

用彩色氈片和彩色布套剪成羊角、鹿角、樹枝、云紋等圖案，用彩色線以盤金繡的針法將各種圖案對稱盤繡在花氈上，制作過程費工費時。繡花氈雖耗時費力，但紋樣端莊精美，制作工藝精良，結實耐用，與一般的素氈毯相比，繡花氈紋樣精致典雅。用繡花氈制成的氈靴、氈帽富有濃郁的西域民族風情，深受游牧民族勞動人民的喜愛。制作繡花氈見圖2。

圖2 制作繡花氈

2 現代羊毛氈藝術的多元化探索與創新

2.1 技法上的綜合應用

傳統羊毛氈主要以濕氈法來制作羊毛氈，現代毛氈藝術在技法上探索創新，在濕氈基礎上結合干氈技法。干氈法可以表現較為具象的圖形，圖案可以反復修改，在毛呢大衣、手袋設計上用干氈技法來進行圖案、色彩的裝飾，是一種較好的面料創新手法[3]。 不足之處是費時費力，效率低，不容易實現多種紡織材料的氈化[4]。濕氈法制作的羊毛氈優點是成型面積大、效率高、色彩融合均勻，氈片可以直接剪裁[5]；濕氈法在綜合材料的運用方面更具優勢，可以塑造較為豐富的肌理和質感，特別適合表現抽象寫意的裝飾圖案。對于羊毛氈藝術家來說，在技法上打破傳統，將濕氈法與干氈法疊加使用，充分兼顧干氈法與濕氈法的優勢，虛實結合，發揮羊毛氈的材料特性，綜合運用不同材質的面料和創新手法，融入時尚元素，嘗試不同質地、結構面料的特性，通過構圖、色彩和肌理的不斷實驗，探索多種材料與羊毛氈結合的可能性，將其運用于時尚服飾面料的創新開發，創作出色彩豐富、質感獨特的時尚服飾面料，應用在圍巾、披肩、帽子、手套、手袋、靴子等時尚配飾設計方面。現代羊毛氈藝術在創造中追求技法和材料的綜合應用，從拓展設計思路，豐富服飾面料質感的角度，值得服裝設計師、面料設計師進行深度探索研究。綜合技法創作的羊毛氈見圖3。

圖3 綜合技法創作的羊毛氈

2.2 色彩從平面向立體轉變

傳統游牧民族羊毛氈藝術，無論是新疆維吾爾族花氈，還是吉爾吉斯斯坦等中亞國家的氈毯，顏色以黑、白、紅、藍、綠等基本色調為主。圖案以概括的植物圖案或幾何圖案為主，一般為雙色圖案，色彩表現相對平面化。而基于時尚創新的羊毛氈織物，色彩更多表現在藝術創作層面的探索，追求更細膩的色彩變化。在創作中，柔軟可塑的羊毛纖維更像是將色彩植入夢幻的最好媒介和載體，羊毛氈化的過程更像是在用纖維作畫，通過不同顏色羊毛纖維的自然氈化、堆積產生豐富的色彩過渡和漸變，使得毛氈藝術品的色彩表現以豐富細膩而見長，色調或淡雅柔和，或絢爛多彩。既可以表現水彩畫或中國水墨畫的色暈變化，也可以塑造厚重的油畫筆觸效果。色彩豐富的氈畫見圖4。

圖4 色彩豐富的氈畫

羊毛氈獨特的色彩過渡變化，也非常適宜應用在個性化時尚服飾設計中[6]。借由這一傳統的紡織技藝，來傳達別具一格的裝飾語言。現代羊毛氈藝術作品，在創作過程中，通過分層氈化來構建預想的色彩，羊毛纖維會互相融合氈化，經過染色處理的原色羊毛在氈化的過程中，就像繪畫藝術中色彩的調和一樣，產生意料之外的特殊色彩，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不乏鈞窯瓷器“入窯一色，出窯萬彩”的藝術效果。

2.3 材料應用上的復合疊加

游牧民族手工羊毛氈因地制宜、因材施藝，是一種富有地域特色的傳統紡織技藝，為了適應游牧民族的生活需要，滿足隔潮、防風保暖的功能性，一般以純羊毛纖維為原材料。但從羊毛氈藝術創作的角度來說，使用單一的羊毛纖維材料，其視覺表現張力不夠，不能營造豐富的質感和肌理。從藝術創作的層面，應該挖掘一些可以與羊毛充分結合的纖維，以充分發揮羊毛纖維良好的親和力和包容性，利用羊毛高溫遇縮的特性，與針織、機織面料充分結合[7]，從而拓展羊毛纖維應用的深度和廣度。

通過不斷嘗試，發現羊毛纖維的穿透性非常好，對多種纖維的滲透融合性很強，基于這一特點，分別用棉質面料、桑蠶絲緞、桑蠶絲綃、復合面料以及聚酯纖維面料等進行反復氈化實驗，打破傳統羊毛氈在材料應用上的單一性，嘗試各種材料的混搭氈化。

2.3.1 羊毛氈與桑蠶絲面料的結合

目前，國內羊毛氈研究領域，較多采用羊毛氈與毛呢面料結合的面料創新設計，將羊毛氈與桑蠶絲面料結合并運用在服裝服飾上還非常少見。將組織相對密實的桑蠶絲面料與毛氈結合，不易獲得較好的氈化效果，但經過反復實驗，發現桑蠶絲面料和毛氈結合氈化后，桑蠶絲面料通透輕盈的質感與羊毛溫潤厚實的特性結合，面料外觀質感非常別致新穎，因此可以將這一技法巧妙應用于時尚女裝設計中，可以在藝術效果與產業化應用方面進行深度開發。羊毛氈與桑蠶絲面料氈化作品見圖5。羊毛氈與桑蠶絲綃氈化作品見圖6。

2.3.2 羊毛氈與蕾絲面料的結合

蕾絲面料是鏤空織物，具有很好的裝飾性。作為女裝面料可以充分體現女性柔美的氣質，但蕾絲面料輕薄透空的特點使其更多適合在夏季服裝上使用，而且，蕾絲質感面料原本是體現精致高貴的面料，如果在服裝設計上不能將款式與面料巧妙結合，會略顯俗氣[8]。利用羊毛氈的縮絨性，對蕾絲面料進行質感轉化和肌理塑造。使其在質感上更雅致，羊毛纖維溫潤低調的色彩與蕾絲質感融合，使其更顯優雅精致，可以用來開發適合秋冬季節的服飾面料。羊毛氈與蕾絲面料氈化作品見圖7。

圖7 羊毛氈與蕾絲面料氈化作品

2.3.3 羊毛氈與多種紡織材料的結合

快時尚行業帶來了巨大的浪費與環境污染，為了充分發揮服裝行業生產中的邊角余料的價值，將毛氈與棉織物、聚酯纖維面料、緞帶、各種花式紗線等邊角余料進行氈化實驗。發現，美利奴羊毛、馬海毛、駱駝毛、桑蠶絲、各種特殊花式線都可以應用到毛氈藝術品的創作中，氈化的過程體現對顏色、光線、陰影、線條和形式的多元化探索，可以節省羊毛纖維的用量，此外，不同材質的融合氈化，可以充分應用羊毛纖維的多種可能性[9]。因此，羊毛氈對多元復合材料包容性，完全符合當下服裝服飾設計領域所倡導的材料融合與混搭的設計理念[10]。從而開啟材料混搭拼貼的多種可能性。羊毛氈與聚酯纖維面料氈化作品見圖8。

圖8 羊毛氈與聚酯纖維面料氈化作品

2.3.4 再生羊毛纖維在羊毛氈中的發展空間

近年來紡織產品向原料多元化、面料輕薄化、花色潮流化、服用功能化的趨勢發展。中國是紡織大國，隨著快時尚產業的飛速發展，無論是消費前還是消費后所產生的紡織廢料都是難以估量的，這些廢料既造成原材料的浪費，更帶來嚴重的環境污染。回收大量的毛織物，拆除輔料，進行消毒處理。使用纖維開松機將廢舊的毛織物松解并清除雜質，經過開松、梳理等一系列后整理得到再生毛纖維，利用毛纖維的縮絨性進行氈化實驗，探究再生羊毛纖維的成氈性能，從產業應用角度來說，實現材料上的可持續再利用[11]，將這些再生毛纖維用來開發一些時尚潮牌產品，為時尚可穿戴產品設計帶來較好的發展前景。羊毛氈與棉織物氈化作品見圖9。羊毛氈與紗線氈化作品見圖10。

圖9 羊毛氈與棉織物氈化作品

圖10 羊毛氈與紗線氈化作品

2.4 從實用性向藝術性發展

傳統的游牧民族羊毛氈一般從功能性出發，主要用來制作生活必需品，大到可移動的氈房，小到氈毯、氈靴、氈帽、手套等生活用品，一般圍繞實用性的生活用品。而現代毛氈藝術的表現形式已經遠遠超越實用功能性的范疇，從實用性向裝飾性多元轉變，進而升華到藝術空間領域。羊毛氈成品可硬挺，可柔軟，可捏塑，可定形，羊毛纖維由于其彈性和便攜的優勢可以被塑造成多種物品，而且，羊毛纖維獨特的“記憶”功能，有助于塑造和保持形狀。毛氈造型上的可塑性非常適合表現三維立體軟雕塑、裝置藝術，在創作過程中還可以通過使用模具和骨架，塑造大體量的軟雕塑或壁飾作品[12]。這種現代風格的毛氈藝術裝置可應用在畫廊、博物館、酒店等公共空間，用現代藝術語言，弘揚傳統紡織文化，是一種值得紡織品藝術家深入探討的藝術形式。羊毛氈軟雕塑作品見圖11。

圖11 羊毛氈軟雕塑作品

3 結束語

服飾面料材質的選擇應用逐漸從功能性向時尚性轉變，從單一面料向多元化復合面料延伸。將傳統材料、工藝與現代設計相結合成為當今服裝設計師所思考的問題。伴隨著新材料，特別是各種再生纖維的出現，對羊毛質感和特性的探索將助力可持續紡織品的未來發展。與此同時，隨著對高科技紡織材料和技術的不斷探索，羊毛氈將在可穿戴時尚智能紡織品設計方面大放異彩。技術與藝術的對話，使得羊毛氈藝術在未來生活方式下的應用會更加清晰，希望這項傳統紡織技藝以更多元跨界的表現形式得到深入研究和蓬勃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