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尋蹤

這是一本什么樣的書？

《雪地尋蹤》是俄羅斯著名作家維·比安基的作品，收錄了9篇動物故事。維·比安基是俄羅斯大自然文學、兒童文學的奠基作家，他一生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森林中度過的，他是一位寫動物的高手，他筆下的每一種動物都栩栩如生、個性鮮明。他以文學的方式、精巧的構(gòu)思、生動的細節(jié)來創(chuàng)造活靈活現(xiàn)的動物形象，以扣人心弦的情節(jié)和跌宕有致的故事，打開大自然豐富多彩的寶庫，培養(yǎng)孩子熱愛大自然的感情。《雪地尋蹤》就是這方面的代表作。

萊依是一只狗，有著狼的血脈。它被獵人收養(yǎng)，被訓練成一只十分通人性的獵狗，跟著主人四處打獵。主人離世時正是冬天，主人的母親沒有東西吃，萊依領(lǐng)著她找到了放食物的地方，它還代替主人的母親照顧主人的孩子。

奶奶說，萊依是在森林里長大的，所以它特別信賴人。因為茫茫林海里人煙稀少，所有的人都是打獵的。它從來沒見過獵人干壞事。森林里的獵人從來不欺負狗，不欺負自家的狗，也不欺負別人家的狗。

還有，西伯利亞森林里的居民非常好客，誰來都歡迎。有時候，偶爾有陌生人進來借個火什么的，甚至要求住一夜，主人從不拒絕，總是把他讓進屋，讓他吃飽喝足了，給他安排地方睡覺，一直到離開，主人也不問一聲他是什么人，從哪里來，到森林里來干什么。他們認為，如果你熱情照顧他，殷勤款待他，他怎么會欺負你呢？

德國種狼狗認為，只有主人才是自己人，別人都是敵人。不信，你到由這種狼狗看門的人家去試試！嘿，它馬上撲到你胸口，把你推倒，然后一口咬住你喉嚨，有時候，主人還故意訓練它們?nèi)ヒ恕６R依卻很喜歡人。

有一天，奶奶從外面領(lǐng)一個男人到我們家來。那天，天氣很冷。那人身上只穿了一件棉衣，兩只手凍得發(fā)紅，冷得渾身直哆嗦。他年紀雖不大，但灰溜溜的臉上長滿了胡子，一雙眼睛陷在深深的眼窩里。奶奶覺得他挺可憐，就把他帶回家來，讓他吃得飽飽的、喝得足足的，還給了他一些錢。到他走了，奶奶也沒問過一句他是誰、從哪兒來。他自己說，他有病，剛從醫(yī)院出來，還沒有工作。他臨走時，對奶奶邊一個勁兒躬腰，邊連連道謝。

約莫兩個星期后的一天早晨，奶奶和過往一樣上班去了，我和萊依留在家里。萊依跟往常一樣睡在它自己的墻旮旯里，我看著一本小人兒畫書，看得入神。那時我七歲多吧，會看書了，只是疙疙瘩瘩看得很慢。

我聽見有人咚咚敲窗戶。

我趕忙走過去，一瞧，是個陌生人。我一下沒能認出他就是奶奶曾經(jīng)帶進我家來的那人。他身上穿著大衣，臉刮得光光的，上唇細溜溜的胡子翹向兩邊。

我聽見他隔著窗戶喊：

“哎，大娘在家嗎？”

我搖了搖頭說：“不在！不在！”

他給我亮了亮他夾在手指間的香煙，用另一只手做了個劃火柴的手勢，告訴我：他要進來借火，點個煙。

我向他大聲說：

“家里沒有火柴！奶奶一出門就隨身把火柴帶走了。”

他聳聳肩，然后指指窗戶，意思是要我把窗戶打開，這樣他才能聽見我說話。

我打開一扇窗，好給他解釋清楚家里為什么沒有火柴。這時，他很快伸進手來，手腕一拐就拉開了窗栓，一把推開窗戶，我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他已經(jīng)進到屋里，站在我身邊了。

“小狗崽子！告訴我，老婆子把錢藏在哪里？快說！”

這時，我當然一下就明白過來了。我背脊心直滲冷汗，可我還是意識到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我該向誰求救。我趁他不備，大喊一聲：

“萊依！我的好萊依！”

陌生人一只手掐住我喉嚨，另一只手從懷里掏出一把短刀，對著我舉起……

……他突然一跟斗像麻袋似的翻倒了！

……他手里的刀也飛了出去。

我俯身看時，看見陌生人躺在地上，身上的大衣已經(jīng)被撕成了碎片。萊依站在他上面。喔，那不是萊依，那是一頭狼！

陌生人惶恐地尖聲狂叫著。

我從窗口蹦了出去，也放聲大喊大叫，但不知道自己都叫嚷些什么。

兩個鐵路員工正巧這時從我家附近路過，他們急忙跑過來，問：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我渾身篩糠似的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們走到窗前一瞧，就立刻明白發(fā)生什么事了。陌生人正用兩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喉嚨，慘聲哀號著：

“狼，快把狼趕走，該死的！”

誰也休想把萊依趕開！他們想從窗口跳進去，可是萊依就轉(zhuǎn)身朝他們撲去。哎，它是一條狼狗啊，它不明白窗外兩個人不是壞蛋的同伙！

鐵路員工飛快跑到奶奶的工作單位去把她找來。好在不遠，奶奶不一會兒就回來了。

奶奶進屋，立刻拉住萊依的項圈，這樣別人才能進去。很快來了一大幫人，七手八腳抓住了那個陌生人，用手巾把他捆上，撿起刀子，將他送進了民警局。

他還不住聲地罵奶奶：

“法律不允許在家里養(yǎng)狼的。你要負法律責任。瞧把我的衣服全撕破了，該死的魔鬼！”

奶奶端詳了一陣他的嘴臉，皺了皺眉頭說：

“這家伙！你喚醒了一只良狗的野獸天性。你應該感謝它沒有一口咬斷你的喉嚨。”

自從發(fā)生了這事件以后，萊依就一改過去的脾性，它再不肯放任何人到家里來了。它成了我們家的守護神，守衛(wèi)我們家，比什么德國狼狗都要可靠。

“它現(xiàn)在明白了：人，是有各種各樣的。對善人要報答以善，對惡人要報答以惡。孩子，生活里全是這么回事，在城市里是這樣，在森林里也是這樣。世界上，沒有比好人的心更善良的了，也沒有比壞人的心更歹毒的了。萊依，你說對嗎？”

萊依回答她說：

“汪！”

（節(jié)選自《雪地尋蹤》，長春出版社2009年版，韋葦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