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一田
每逢年末,水富于變幻
在空中為冰雹,落地是雨,居空中
與地面之間的是雪花
而風,在無邊的天穹不停來回
陋巷里的苔蘚幽暗
金蘋果勾勒出母親的曲線
一個人獨自在滂沱大雨中行走
一個人,在蒼茫大雨中歡喜
去年有人讀我,也有人問候
足傷,你飲盡海水
以相同的姿式彎下腰
一只候鳥在樹冠上站立半晌
我去時,它朝向南面;返回時
它轉向東北面,兩面都是大海的方向
少年在祖田勞作,供養人類及動物
成年后坐火車,去月亮上找娘
黑鐵軌是永無盡頭的舷梯
在風雨中償還年少,陽光
穿過村莊,坐在草葉上
上峰村變成石頭
太陽穿越山巒,鹽少許
水適量,這首詩里沒有單個的我
無人能順從雨水離開故鄉
禪香與梵音一起
救活了白天淪喪的事物
夜色里的空中花園放飛鳥鳴
不聲張的美靜悄悄綻放
在南方,做一名懷抱云朵的詩人
嬌羞處不記年輪
美人跟在灑水壺的后面
花草皆食藥,月光從前胸升起
一塊石頭臥在草地里,緩慢即降心
他們談論天氣,看紙幣臉色
我在場外聽炮竹,無外省好奇心
一切從簡,響動是遺址
沏一盞茶,融化山水
魚水相忘江湖
火車從桃花枝頭開過
溫黃平原在發芽中疼痛
春風如同胡椒面撒在大海上
油菜花跟不上兩只彩蝶
它們在陽光中翻飛,陌生的天堂
低于翅膀,塵埃包不住鳥聲
世界起風了,堤岸收斂
拍打礁石的聲音在掙脫了云朵
大夢過后,近乎淡遠……
新逝的冬天有植物記憶
動物的悲傷,和對石頭的懷念
塵埃里有我祖先,被仰視的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