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 崖（外二首）

徐輝

月光下藏著一座懸崖

一陣風將把我置身何處

在我的體內

也陳列著這樣一座懸崖

它正在松動，脫落，塌陷

再也不會有

那樣的驚心動魄了

我的懸崖

正變得稀疏，矮小，受挫

還不及丈量

時間就匆匆地原諒了

那些原本可以縱身一躍的時刻

聽取蛙聲一片

整夜整夜的，青蛙在唱歌

它們蹲在獨對繁星的窗臺上唱

向著窗外唱，也向著窗里唱

它們甚至跳到枕頭上來唱

跑到夜行的表針上唱

這蛙聲是困倦又亢奮的

這蛙聲是嘹亮又整齊的

這蛙聲把我的大腦唱成了一把琴

把我的心臟唱成了一只鼓

這些，身材很棒的

大嗓門的青蛙

當我與她相愛的時候

它們還是蝌蚪

云是我們身體的一部分

云是我們身體的一部分

我們的身體里

總要有一些什么

輕飄飄

游游蕩蕩

其實它們飛得也不怎么高

當穿過云層時

我曾仔細觀察過這些

很容易就會被風吹散的東西

它們在被俯瞰的時候

和日漸散逸的

一塊土地

一個湖泊

一片沙丘

沒有什么不同

云悠悠地飄

在重新被仰望時

猶如湖泊、沙丘和土地全部被倒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