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偶書

劉亞男

今年暑假特別想去外婆家一次。在外公生日那天，我五點鐘就開車去外婆家了。

轎車在大山之間穿行，像小時候夏夜飛行的螢火蟲，一閃一閃移動。回想多夢幻的童年，增添了幾份對外婆家的神往。

當我開車到了外婆家的村頭時，看見外婆站在村口等我呢。

歲月雕刻著外婆的臉，外婆還是那樣慈祥。外婆是感性的，每次見到我，她都會熱淚盈眶。外公說話少，只是微微一笑，接過我手里的東西，然后抱著木柴走進廚房。外婆泡好外公炒的春茶。

我來之前跟外婆通過電話，說好我帶包子來，做個蛋湯，早餐簡單點。可擺在我面前的是大大小小的十四盤菜，還有一個火鍋。

外婆把對我的思念融進每一道菜里。外婆秘制的腌雞蛋，很遠都能聞著馨香。那盤有靈魂的餅，是土豆和雞蛋做的。

飯后，我告訴外婆想去老房子看看。那是承載我童年的地方。雖然我六年沒來老房子了，但對老房子的印象依舊那么清晰。出門的時候，外婆叮囑我帶上傘，可我還是忘了。

弟弟拿著傘在后面追我好遠說:“姐，我陪你一塊去吧。”

我知道弟弟也想去，因為老房子是我和他一起的童年。

那時知了在這里蟬鳴，斑斑在這里跳躍。從清晨黃鸝鳥的歌唱開幕，松鼠、鷓鴣、家禽、田鼠輪流上陣，樂此不疲的表演著節目。

過了一會，下起了小雨，撐起傘，弟弟笑呵呵地說:“姐，有我好吧。”

我說：“好。”

山路邊的這條河，曾經感覺那么寬，現在看像是一條小溪。我們邊走邊聊，很開心。弟弟說他還記得當年我們在這里扒拉出了好多地盤果，路上他在留意。在一個巖邊的轉角處，他說就是在這里。他用樹枝在草叢里扒拉了一下，沒有發現那熟悉的身影，可能是錯過了季節的原因。

雨下得密集了。我和弟弟加快了腳步。不知道是天氣原因，還是興奮，我和弟弟爬的滿頭大汗。我們走到了一片被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茶田里，在梯田旁邊，看到了小時候喜歡的野百合。我小時候不敢摘她。外婆告訴我，在野百合下面是蛇住的地方，而且還取了很恐怖的名字:蛇膽花。這種花是少見的，今天準備把她摘下來，帶回欣賞。

弟弟說:“你今天穿著波點的裙子，提著小簍子，像采蘑菇的小姑娘。”

走了約20分鐘，弟弟指著前面一座白房子說:“姐，你還記得嗎，小時候外婆總告訴我們，走到這座白房子，就已經走一半了。”

我們隱約看見老房子的瓦片時，不約而同地加快了步子。眼前是我熟悉的畫面，我仿佛看見了小時候和弟弟匍匐在豬圈的圍欄邊，喂豬吃的情形。走過豬圈，是門前的打谷場。我給打谷場的那棵樹取的名字叫蛋黃。每到這個季節，樹都會長出鵝黃色毛茸茸的花骨朵，散發著獨特香味。

屋后的大石頭是我恐怖的回憶。那是一塊長滿韭菜的石頭，每次我都會用剪刀剪一些回來，搭配我的豬油拌飯。可是有一次，我正埋頭剪韭菜的時候，弟弟偷偷地拿起一根長竹竿，捅向石頭下面的馬蜂窩。我準備跑的時候，黑壓壓的蜂群一擁而上。我被咬慘了。從此我只要看見密集的東西，汗毛都會豎起來。

現在那塊石頭長滿了雜草。我繞到后面爬上石頭，伸手摘下石頭旁邊的李子。李子沒有以前那么大，那么圓潤，可能是太久沒有人打理了。

弟弟在樹下吃著李子說:“姐，你嘗一個。”

我嘗了一口，酸爽味沖到了腦門。

我抬頭看見那棵高大的柿子樹了，隱約還能看見青澀的小柿子。童年時，柿子成熟的時候，肥厚的葉子是那樣有光澤，越發誘人。外婆做的柿餅，也是我最愛吃的。

我推開老房子的門，輕輕坐在古老的椅子上，身環視了一圈老屋，回想著往事。記憶依然那么清晰，往事歷歷在目。有人說：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而我卻覺得老房子是那么的有味道，撐起了我童年的生活。

我收起所有的思緒，看著弟弟鎖好門，放好鑰匙，回到外婆家。大爺爺，二舅舅……許多親友都來了。親人們聚在一起，一邊喝茶一邊聊天，時而傳來一聲嘆息，或笑聲。

吃午飯時，我端上親手給外公做的生日蛋糕，為外公外婆許了美好的愿望。飯后，我幫外婆收拾完碗筷，開車上了返程的路。但我的心卻留在了記憶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