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渡小好
姐姐,帶我收葵花的
姐姐。小路悠長,背著背簍
牽我小手的姐姐
把一件件經年的綢緞嫁妝放在陽光下
晾曬。納著鞋墊唱著哭嫁歌的姐姐
定了娃娃親
出閣時,口吃
卻哭得寸斷肝腸的姐姐
像崖上那壟開得特別早的野百合
一夜間,凋零的姐姐
一簍芍藥花,漫過街心
紅的羞澀低眉,粉的偷偷探頭
從背簍里,探出花簇
越過她的滿頭白發,四處探望
她佝僂著背。一塊藍布圍裙
補了又補。從胸膛垂到膝蓋
圍裙在風中,輕飄飄的
她是我——在鄉下的
隱居的奶奶
田坎上,野草青嫩
晨露打濕了狗蛋放牛的解放鞋
老爹查出肺癌晚期
狗蛋十歲。輟學
讀書聲,從瓦縫里飄出來
風吹動老槐樹上的鐵鐘
水田里,黑壓壓的小蝌蚪擠在一起
像語文課本上散落的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