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礙白云飛

湯園林

事業常成于堅忍，毀于急躁。我在沙漠中曾親眼看見，匆忙的旅人落在從容的后邊;疾馳的駿馬落在后頭，緩步的駱駝繼續向前。

——薩 迪

十歲那一年，父母離異，母親傷心地搬到鄉下外婆家，我也從城里的學校轉到鄉村小學讀書。

學校簡陋得只有一排破舊的平房，除了四周綿延不絕的青山，和偶爾落在樹枝上的飛鳥，再也看不到其他東西。

更糟糕的是，我和母親成了鄉鄰們茶余飯后的談資，山村里飛出去的金鳳凰又灰頭土臉地飛回來了，還帶了個小鳳凰，怎不讓人取笑？母親把自己關在家里，常常莫名其妙地亂發脾氣。

我的學習成績一落千丈，老師在上面講課，我趴在矮桌上睡覺;作業從來不按時完成，催急了就拿同桌的抄一下;課間也坐在教室里，從不和同學一起玩;同學碰掉了我的書，我不理會人家的道歉，上去就扭打成一團……

我成了學校里成績最差，最不聽話，最不受歡迎的孩子。

班主任是一位女老師，同時教著幾個年級的語文和數學。她常常在我睡覺的時候，一邊大聲講著課，一邊走到我身邊，直到把我吵醒;在我想抄同桌作業時，不聲不響地看著我，讓我無法伸出手。

我討厭她的管教，終于有一天在課堂上公然和她頂嘴。放學后，她叫住了我，說：“我們到操場上走走吧。”

所謂的操場，只是學校旁邊的一塊空地而已。她在前面慢慢地走，我跟在她身后，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心里開始有些忐忑。

“聽說你以前成績很好，年年都拿第一，是嗎？”她終于開口說話。

我點頭，提到從前的輝煌，心里升起一股自豪，忽然有了交談的欲望。

“現在為什么不想拿第一？”她又問。

“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再多的第一都沒用。”

“為什么？”她一臉好奇地看著我。

“爸媽離婚了，我沒有完整的家，被人輕視、取笑，無論我多么努力，別人都不會接受我。而且，在這個窮山溝里，即使成績再好，也無法和城里的孩子相比，將來考大學，找工作，也一樣拼不過他們。”我一口氣說出了憋在心里許久的話。

老師沒有回答，我想，她也一定贊成我的想法。

過了許久，她忽然抬頭看著天空，輕描淡寫地說：“你看到那片白云了嗎？多美啊！”

我抬頭，看到一片碧藍的天空，上面飄浮著一朵白云，棉花一樣柔軟，雪一樣潔凈。

老師問：“你說，白云和青山誰大誰小？”

“當然是青山大，白云只有小小的一團，而且那么薄，那么輕。”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可是你看，青山再高再大，也阻止不了白云飛翔。”

我再次抬起頭，是啊，白云飛得那么高，在它的身下，青山忽然變得很渺小。

“其實，破碎的家庭，他人的嘲笑，以及糟糕的學校，就像那些連綿不絕的青山，雖然看上去很高很大很沉重，可是它阻止不了一顆想飛翔的心。青山不礙白云飛，只要白云不把青山放在眼里，它就能夠自由自在地飛。”老師看著我，意味深長地說。

我看看老師，再看看頭頂的白云，心里豁然開朗，是啊，青山怎么能阻礙白云飛翔呢？雖然我沒有完整的家，雖然我遭到別人的取笑，雖然我只能在簡陋的學校里上課，但是，只要我肯努力飛翔，這一切都不是阻礙。

那之后，我不再理會別人的冷嘲熱諷，不再計較自己沒有完整的家，也不再為學校的簡陋設施難過。拋下所有的包袱，我發奮讀書，一路考上重點高中，上了大學，找到了不錯的工作。母親也在我的幫助下，走出了離婚的陰影，重新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

人生路上，每當我遇到挫折想要退縮的時候，總會想起那個青山綿延的小山村，想起曾經和老師一起抬頭看白云的情景，想起老師說過的那句話。“青山不礙白云飛”，只要放下包袱，努力飛翔，那些看似強大的攔路虎，最終都會像連綿的青山一樣，被白云遠遠地甩在身后。

（選自《太原晚報》）

【賞析】

“青山不礙白云飛”，老師巧用身邊的白云和青山作比，講明了內心強大可以戰勝外部困難的道理，讓一個因家庭變故而叛逆的孩子幡然醒悟，最終走出了一條屬于自己的人生之路。生活中難免遭遇挫折磨難，只要我們堅守內心，努力前行，一樣會獲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