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老槐樹的失蹤（外三首）

劉采政

南山崗上

老槐樹墨綠

我折它的枝條

它蔥蘢

我偶爾停留

習慣了蔥蘢

我看它像看那些山石

它整日里鳥雀嘰喳

我開始制造石塊

憂郁的黃葉絮叨著秋風

我語言里生出諸多鹽分

它突然沒了蹤影

巨大的空曠里

我

呼吸困難

萬物

呼吸困難

南山崗變得陌生

桃花落

一想到河水就要斷流了

春天彎了下來

捂著花瓣紛紛

多風——

大地生長帶淚的眼睛

那時，一只鳥，正在穿透

月亮的搖晃

拆解人間

重復的日出

重復的鳥鳴嘈雜

一種姿勢的蝴蝶飛

不斷下沉的柏油路上

一個個機械的影子

風雨，時不時制造短暫的驚恐

按時守夜的月亮

自鱗次櫛比的樓宇間爬出

昏黃的眼睛已不解風情

一樣的星斗

少見有桀驁的流星劃過

一樣的花開

蘋果

一半青一半紅

我只想

把這些事物一一切開

看看世界本來的樣子

或者

把我自己拆了

尋找反骨

事關(guān)西瓜

刷下來的西瓜堆成一座活火山

一個農(nóng)婦坐在地上號啕大哭

“唉！能讓過的盡量過吧

她孩子的醫(yī)藥費都在這里面呢”

——風中開始帶有濕意

女驗貨員面無表情

只是，不停扒拉西瓜的粗大手掌停頓了一下

繼續(xù)她的工作

那邊，一瘸一拐的老板打農(nóng)戶瓜田走出來了

提著兩瓶水，亂蓬蓬的頭發(fā)像鳥窩扎刺著天空

不多時，一場雨劃過黃昏

人們都散了，空曠好像一直占據(jù)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