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滿
這一場雨下到上一場里,雨水凍結
回憶,青草匍匐
坐在枝頭的桃花開了又謝
墓碑上的銘文,每刻一刀
心就疼一下,就像一截枯枝
被燃燒成灰燼,光明醒著
而你,卻在黑暗中睡去
清明,來路和去路一樣長
猶如印章,在廣袤的大地上聳起、佇立
用叩頭的方式,在火焰中
瞅見你的房子,黃昏的紅
在滴血
大風吹,又流淚了
我如草木一樣起伏
如罌粟,芳香不知歸路
我想起抽象的字符
看到了你
就如看到我的以后……
被剪開的春天分為上卷和下卷
上卷枯黃高過頭頂
下卷蟲鳴守住門庭
風追著風,花朵一閉眼
布谷鳥跳上麥穗的肩頭
草籽,把黑夜趕進白晝
把月亮涂滿釉彩,如
明藍,透徹的花瓶
一聲急過一聲的暮鼓,敲著
吱呀的嘆息,鋪在回家的路上
舊的日子,掛在桃花的枝頭
我的乳名,種在了故鄉的胸口
上了轎,已經把雨水倒空
人間的井里,倒映著更深的蔥蘢
穿過叢林,大海,沼澤
在陽光下喘息,從來不下種子的四葉草
搖動著它自由的花語
虛構一場演出的場景:
細細的枝芽,醉在山頭
鎂光燈咔咔脆響;指揮棒,緩緩挑動
枝條軟了,戴上了一頂帽子
她的美,在濁世中變得安靜
把三月咬碎,一地的綠水晶,
干癟的心,如青蛙的眼
鼓脹
蝴蝶打開收攏的翅膀,一頭
扎進花的海洋,薔薇呢?
抱著泛舊的照片,點亮房間的空曠
管弦樂響起,頭頂的云搖了搖頭
噓,不要說話
三月的鏡頭里,都是顯影液
從黎明出發,向北向北
臉上織出麥子的波浪
起伏之間,孤寂塞滿郵箱
一朵花,念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萬物,都在愛著
我的身體發出的悅耳琴聲
我要趕在小滿以前,把口袋準備好
母親說,用一年的收成
捂熱生疼的胸口,心呀要時刻制止縱容
走街串巷的南風,灌醉了垂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