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明媚生活（組詩）

劉文清

大寒

允許我把舊夢托付疾風

祝愿它在雨后遇到彩虹

至少遇到手持鐮刀心懷玫瑰的故人

允許我從秋冬的溝壑間返回

住進被春風吹皺的村子

做燕子的主人，

為它找回丟失的谷穗和月光

為它擦亮哭泣的羽毛

允許我，請允許我把一枚心形的紐扣

寄給一個正在河邊浣洗愛情的女子

無論她正在用朝露烹茶

還是在星光下哺育

都請她在一片樹葉上簽上乳名

谷雨

當故園的妝容被一場場暴雨切割

河流負責接納哭泣的花瓣，

也負責把雜草叢生的記憶夷為平地

羊群向白云靠近

豺狼和駿馬倉皇出逃春天

被草率裝殮

孩子們用叢林法則把她埋葬在沙漠

而我們重新淪為手無寸鐵的孤兒

一個人的明媚生活

他，一個臃腫的人

偏愛清癯的秋花

以及在更為清癯的韁繩上 行走的文字

這等于——從一件事的表面

抽走妖紅的部分

只剩下水、啼痕和處子般的肺腑

由它們完成敘述

向停泊在晚年的鷹

敘述水土流失的人間

敘述被針灸的哲學的疾病

在白刃之側

在布滿青苔的幕布上

他的明媚生活

是覆水是汩汩而出的臍血

給鄉村的窗欞涂上相反的顏色

抽象地 指引那些木訥的叛逃者向西

向西 作為江湖棄嬰

在被詩歌收養的這些年里

他一直守在虛無之河的下游看日月交頸

看人神茍合或者

向逆水行舟的女子

勒索桃花

后來他隨風移居寓言深處

在某個乏味的段落里

張燈結彩占領結籽時節

從沉寂的內心開始偽造愛情

粉飾市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