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遠順
我以為影子會永遠跟著肉體,哪怕是分
無非是分散到晝夜,或生疏到水里
有一天我發現,自己的倒影
做了父親墨鏡片上的臥底,我一回頭
它便凝固成一尊雕塑,撐起父親的健碩,
一如
奶奶的眼角,父親的影子
還撐著她遺像中的笑紋,甜蜜至今
聽說街燈太多,每一步
都會踩中自己的重影
我不知哪個影子是自己,只知
燈光的白刃,像是懂我的獵人,正將我拆分
對了,一個人要被拆分多少次
才能拆除父親眼中的幻影
埋著蜜蜂的立冬
在油菜中藏匿
田埂收養的幼崽和霜
闖入撕裂的火車皮,大地酣眠時
我從回憶中取出生銹的鐵鍬
來不及在山底,種下春的預言
黎明,就將農具與立冬捆在一起
原封不動的,扔進回憶
飛雪的雙眸,在地圖上跌倒又爬起
千年的節氣,吹來一股老風
村莊的鬢角從此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