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在我肩

石兵

蘇小詠從小就患有一種肌肉無力癥，她不會走路，只能坐著躺著。每天，她都會坐在父親的肩頭去上學。上學的路不近，但父親堅持不騎車，吃完飯，他雙手抱起蘇小詠，輕輕一舉，蘇小詠就坐上了他的肩頭。父親的肩寬寬厚厚的，很舒服。

蘇小詠沒有母親，據說是生蘇小詠時出了意外。但幸好，她還有父親。

父親很忙，但是再忙，他也會接送蘇小詠。每一次，蘇小詠坐得高高的，大聲詠誦在學校里學到的古詩詞。

蘇小詠漸漸長大了，父親依然每天把她放在肩上，但是蘇小詠明顯感覺到這個地方太小了，而且也不是那么平穩了，回家的路上，父親停下來休息的次數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長，這讓急于回家寫作業的蘇小詠感到有些不耐煩。更讓蘇小詠感到不耐煩的是路人的冷嘲熱諷。

“你看那孩子，這么大了還讓爸爸扛著。”“這個爸爸也太溺愛孩子了。”

聽到這些話，蘇小詠不愿再坐在父親肩頭了，于是父親把購置已久的輪椅取了出來。可是，坐上了輪椅的蘇小詠沒有了吟詠詩文的興致，因為她沒有了一直以來的安全感與溫暖，那是只有在父親肩頭才能找到的感覺。

一臉失望沮喪的蘇小詠被父親看在了眼里，他二話不說，重新將蘇小詠放上了自己的肩頭。

在父親肩頭，蘇小詠重新開始了吟詠，她漸漸學會不在乎路人的目光。

中考放榜的那一天，她坐在父親肩頭，不需要擠過叢叢人群，隔得遠遠的就一眼看到了紅紅的喜報上有自己的名字，她興奮地指著前方，說：“爸爸，我考上了。”

就在蘇小詠狂喜的時刻，突然，她感覺身下沒有了依靠，瞬間天旋地轉，她與父親一同摔倒在堅硬的水泥路面上。看到體力不支倒在地上的父親，蘇小詠覺得自己應該長大了。之后，她學會了獨自拄拐行走。無數次，她在鏡中看到自己柔弱的肩，都會想，這肩什么時候能讓父親依靠一次呢？如果自己的身體注定無力，那么就讓自己用努力學習來實現這一切吧！

蘇小詠大學畢業后成了最受歡迎的明星播音員。她漸漸站了起來，父親卻突然倒了下去。醫生告訴蘇小詠，父親長年積勞成疾，恐怕很難再站起來了。

蘇小詠在最新一期節目里泣不成聲地說，父親的肩頭承載了我的一生，如今，父親的肩由高高聳立變成平平坦坦，但是，每天給他揉肩的時候，我還是能夠感受到那里蓬勃的力量。我想，父愛的最佳注腳就是那鐵一般堅強、火一般溫暖的肩膀吧……

張朝元摘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