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你好（組詩）

趙衛峰

[似乎沒有什么問題的黃昏]

如果不出意外，守時的群眾在晚飯

在家，在餐廳，人滿為患的

車站，天堂門前的攤點與醫院

如果今天還有皇帝，如果不出意外

他也正在宮里用膳

同屬于一個身體，嘴忙，和腿不停

二者是否一定有關系？今天晚上

也像昨天晚上，夕陽紅，街燈亮

快餐速效，自助自在，簡餐的意義

就是說在任何交通工具上咀嚼，都行

但不在路上。在路上通常叫作進食

或者稱作充饑

今天晚上，還是層出不窮的建筑

和燈火夾道；歡迎我，所以它們像我

老模老樣，看拆遷工地塵土稍息

有星的酒店美味飄逸，如果不出意外

我個人視野里的黃昏沒有什么問題

還能有什么問題？今天晚上

也像昨天晚上，車輪依舊，事不關己

老司機的好處是，赴宴歸來的小乘客

可以放心，可以想些古怪的問題：

飽腹的中年叔叔憑啥子體現出年輕

[好 吧]

春雨的意圖，估計枯木最清楚

春雨的行徑并不都順風順水

喜歡歌唱的春雨

和愛唱歌的人不一樣

春雨一動身就在尋找合適的對象

然后就墜落，就和樹葉、石頭碰撞

就從理想的屋頂滑下

順便帶動早熟的落花

隨波逐流的一幕蘑菇沒力氣關注

采蘑菇的小姑娘也不知道

那時她在濕漉漉的夢中

后來，她在路上

現在，像春雨中的一滴，她定居

在一首永不可能完成的詩里

[從路燈的角度說]

郊區的晚歸如今燈火通明

螢火蟲的記錄方式，是點到為止

諸如原地不動的林木

各種理由的疾行與散步，貪玩的心

貪污的手

但是人間仍須更多照看。長不大的小孩

隨夢彎曲的身影，大同小異的錐子臉

偷懶的癩皮狗的身后，一座假山的好

是腰椎間盤突出

風水互動自然美

不管后來的你怎么定義

它們就是有能力徹夜不眠

不管后來的你怎么不動聲色

穩重的建筑總會顯得貌似可依

至少，比人可靠

月亮可謂最古老的路燈了

當你出現，它會擁抱，它會記下

卻不記憶，也不分析——

為什么你的現身是你的意外

為什么你的意外是你的離開

[時光，你好]

晨練的身影從何而來？健康推動歡愉

讓肉體突出，讓看客羨慕，一枝一葉

伸出陽臺的問候，各就各位的情況

皆屬正常，皆屬日常，如七八點鐘的臉

上班族的微笑與哈欠，再度鮮明的畫面

總有重復的根源，車水馬龍，各行其道

循環也是必須，能動的事物都自有前途

午后睜開的是些什么花？熱鬧的地方

眾心所向，校園，銀行，超市，廣場

總有些事物永垂不朽，不能待價而沽

在路上，草以苗條體現自然的韌性

它們手拉手，對殘枝枯葉的墮落坦然接受

一如既住，遠山仍然，硬邦邦的功夫

近水安逸，軟綿綿的彎曲順乎人意就行

一切終屬自然。如夢想總是自由出入

大而空的夜晚，店鋪固態，小販流動

廣場舞自在，橡皮筋貪玩，路燈的優勢

是寬容，是公開，是提醒，和你有關的

也和我有關，安樂窩外的一切都是未來

是現實：深秋了，多少人閑，多少人忙

多少泥土仍像初濕的春天從容平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