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把一切拿走, 樹木還會繼續
它們吃葉子的汁, 養綠色的血
把葉子織成灰袍, 圍在腳踝上取暖
長著眼睛的葉子, 飛得最高
站在細細的枝丫頂端
它們望春風呀, 望春風
冬天把一切拿走, 春天還會繼續
葉子吃樹木的汁, 養綠色的血
她們是勤勞的姑娘, 忙著編織綠袍
小鳥站在高高的枝丫上
最美的葉子, 都長著漂亮的翅膀
我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堅強
也沒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黑夜太長而我
剛從一個夢魘中脫身
遇見你
就像在叢林中迷路很久的一個人
看見一條發出微光的小徑
像飛蛾遇到火
帶著希望和絕望撲上去
我信任你就像信任
每一條小徑的盡頭都指向自己的家
即使黑夜照常降臨
新的夢魘隨時蹲駐在某個岔口
我也不再害怕。
感謝你, 讓我享用
最美最真的喜悅
感謝光纏繞我
纏繞這小徑的鳥語花香
早起, 抬頭望一望天
有時也會討論幾句
無非詛咒或贊美, 皆為廢話
這慣性, 說不上好與不好
我們都是順從天意的人
云比我們飄得自在
鳥比我們飛得高遠
赤日當頭, 或烏云密布
我們低頭頂著, 行行復行行
只有夜是公平的。 我們乖乖睡下
任黑暗裹成混沌一體
天上的星月, 地上的螢火蟲
都弄不出大的聲響。
他們相互打量
誰也不說羨慕誰
溪水清亮
綢緞被煙花弄臟了弄皺了
我還是喜歡, 把疲憊的臉埋進去
翻耕的田壟歸之于田壟
褐色的沉默, 是最豐潤的
此時我想種下一個人
就一定會長成我要的樣子
鼠曲草好小, 薺菜開出米色的花
油菜尚在懵懂無知的年華
我又邁進新的一年
站在田野里, 仿佛一切都未改變
但我也是堅硬的
不要妄圖對一個受傷的人說教
在傷口上撒鹽或抹蜜
無非是想提示: 看啦, 在這兒
這里有傷口
沒有人真的能做到
讓一個受傷的人無視傷疤
忘掉疼痛
不計較那時候的完整和柔軟
屬于另一個人
如果你想接受現在的我就
必須接受: 我的堅硬,
停下吻你以自舔傷口的怪癖。
我不能給予你的柔軟
在傷口上會開出喜悅的花朵
這情形我在小說里寫過:
車子噴著熱氣從寒夜里沖出
接下來, 我們該喝點什么
我們該干點什么
啊, 老司機老套路
小說和詩歌都該扔進垃圾桶了
但詩人偏偏倔強地說不——
月光掠過熄滅的火焰
深秋萬物清涼, 沉入黑暗深處
用內心微弱的暖意修復自己
我們靜靜立于香樟樹下, 借助
柔軟又篤定的眼神
貼緊又松開的懷抱
努力把一首糟糕的詩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