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菊如作品選

農歷九月： 一切將再次變得安寧

在洞庭湖邊， 不斷被我卸下的

是一個浪頭又一個浪頭

落日， 那么泰然自若

漁舟唱晚， 便有些輕率了

倘若一朵漁火將凝視珍愛

而陰郁的命運又用盡了那段特別的時間

就讓我在你的山河

赦免過往， 一步步接近正確答案

再寫相思山

1

大山寂寂， 花開失控

流螢和星斗相迎， 何其遙遠的往事

2

溯溪而上

瀅瀅淙淙； 水花點點

一條上升的溪流， 指著相思瀑

——像是說著過去世界里的秘密

我是一個形單影只的人啊

走在這里

多么羞愧

3

現在

神秘而蒼茫的是時間——

它不解風情， 它改變一切。 譬如相思園

蒼茫之上

曾經“兩個青蛙鳴睡蓮” 的池塘

干涸得

像是誰動用過的讖語

亮出了一截骨頭

4

風微微吹動

除了花開， 除了陽光和云影

蝴蝶和苦竹寺

我所希望得到的， 還有半坡上木屋前的輕笑

——我和一行雁影碰杯：

讓我從舊時光里取走一枚枚暗器

但留下愛情與相思

自畫像2017

必須有一樹火紅的石榴， 開在窗前——

如果非要說出真相

那就是一記一記鐘聲里

又一記， 真切的喟嘆——

多久了? 在相守與流放之間

我拿不準尺度

無路可退時

我借助一個人的舞蹈

甚至對著那片梔子花， 泣不成聲——

那千山萬水的起伏和百轉千回的疼痛

是必須要經歷的么

但此刻： 梔子花微微地動

就像一個人

對5 月23 日

“沉寂、 無言、 而又蒼茫” 輕輕說不

崖上人家

1

從屋前走到屋后

除了石頭， 還是石頭

甚至路都秘而不宣地掛在石壁上

像是傾聽——

怎么這么多的流水啊

它們說的不只是陡峭的語言——

2

是誰猛地亮出鋒芒

整個山間落木蕭蕭

已相忘于江湖

向紅的山楂

可是一別兩寬、 各生歡喜的幌子——

3

那個被展覽的人

那個接近天空的人

暗暗晃了晃——

必須有山一樣的注視落入心靈

她才能卸下內心的石頭和星宿——

變得柔軟， 且寧靜

坪上書院： 近黃昏

如此空曠

秋陽下。 收割后的這一片田野

收起自己的起伏——

它閑逸了

小黑羊舔著禾蔸， 偶爾叫一聲

悅耳動聽

一群鴨子， 跟在一只鵝后

而不是飛走

太陽還沒落山。 火燒云像晚霞

從一個人臉上升起

我琢磨那小黑羊如是一白馬

我就要

親親它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