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鍋匠

文/喬加林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農村，家家戶戶做飯菜都用鐵鍋。鐵鍋是生鐵鑄造的，加上每天與鍋鏟碰撞，鍋底會越來越薄，時間長了就會有沙眼。

在物質匱乏的年代，誰家鐵鍋或瓷盆有沙眼或者裂縫滲水了，通常用面糊臨時堵一下將就著用，等補鍋匠來了再修補。有時一口鍋或瓷盆常常是補了又補，疤上套疤，實在不能修了才扔掉。

在我們蘇北泗洪補鍋匠被稱作“鈀盆鈀鍋”。補鍋匠來村里時，老遠就能聽到小銅鑼與小鐵球撞擊的聲音，還有那抑揚頓挫的吆喝：“鈀盆鈀鍋，鈀盆鈀鍋……”有需要修補的人家會趕緊出門招呼，把補鍋匠請進自家去。

補鍋匠的行頭非常顯眼：圍著黑腰布，肩上挑著一副擔子，一頭擔著爐子，一頭擔著木箱。木箱里裝著鉗子、鉚釘、小錘以及不同形狀的鐵皮和鋁片等修補工具。木箱旁還掛著一個主要的工具——木制的金剛鉆。

金剛鉆由一公一母兩截圓木棒組成，上手柄有二寸長為母，下邊的短桿為公。鉆桿上纏有一根牛皮條和一根推拉桿。左手抓住鉆桿，右手抓著推拉桿，推出去，拉回來，帶動鉆桿一反一正轉動，便可在各種物器上鉆窟窿。常言道“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這些走村串巷的補鍋匠，憑手中的木制金剛鉆，什么鍋都能補。

無論是破鍋破碗，還是爛瓢爛盆，只要經過他們的手，都能“變廢為寶”。人們看著嚴實合縫滴水不漏的鐵鍋連連稱奇，就連平時愛斤斤計較的人也都會爽快地掏錢付費連聲稱謝。

修補過的鍋，鍋底有鈀釘，在使用鍋鏟時要格外小心，否則會把鈀釘鏟掉。記得我上小學三年級時，有次刷鍋忘記鍋是修補過的，一大意用鍋鏟把鈀釘鏟起來了，水漏了一鍋底。害怕被父母發現，我從菜園里挖一塊泥，從鍋底把鈀釘糊住。幾天后，還是被母親發現了。

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不再過“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生活了。高壓鍋、電飯煲、微波爐等高檔炊具不斷更新換代，也沒有哪一家人會為一個破鍋或爛盆發愁。

補鍋匠的腳步早已遠去，但那一聲聲“鈀盆鈀鍋……鈀盆鈀鍋……”的吆喝依然回響，成了一代人的記憶和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