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來讓寂靜隱隱作痛
——讀吳投文的詩

向 晴

吳投文的詩中往往布滿感性思索，詩人一邊在逃離現實，一邊又在救贖現實，雙面性的情感共存在一個人的思想內。吳投文詩中隱藏的壓力永遠大于純粹的事物，甚至大于任何一種意志和情感。詩人在對世俗的遠離和親近中探究事物的真相，在假借事物或事件中解開世界的隱秘。因此，吳投文詩中有思考、拋棄、感性，更有堅定的自我。他將生活的一切動靜深入理性和感情的雙軌道，自動剔除一些事物，又保留一些事物，從而發現一個屬于自我的現場。詩人在《歸故園辭》中寫道：“我已經失去我的悲憫和仇恨/當我站起身，河水突然向著我倒流……”這是精神自動出入的暗流。某個現場的現身或是事物的出現，會對他產生一種觸動，完全打開，拋棄黑暗，吸納光亮并洗凈靈魂。

吳投文善于在詩中制造一種外部的環境，然后呈現自我的內心世界，完成一次精神上的探索和審視。詩人可以輕松自如地讓自己出現在任何一個可以出現的角落，故鄉、雨中、客廳、田野、商場、桃園、山川、雪地，甚至墓穴之中等等。任何現場都有詩人的痕跡，他通過一種不能約束的想象和虛擬天賦，打破一個世界，建立另外一個世界，讓自己的精神甚至肉身到達現場，通過語言呈現自己都很驚奇的結尾，思想比自己預期的走得要遠。詩歌在“刪除”現實的過程中，又建造新的生活細節，不是生活的全部混沌，是一個新世界對一個舊世界的隱喻。

吳投文在自己的詩歌中注入了日記的情愫。詩人不論是站在詩歌背后，還是走在詩歌前面，都脫離不了現實的印記，呈現出來的大多是詩人精神上的感知，通過移景，讓詩歌具有流動性以及豐盈的靈魂。《父親和母親》是一首讓人感動的詩，“現在我和他們坐在火爐前交談/說到未來生活的安排，他們露出/滿意的表情，而在不經意間談到死亡/他們低頭看著火苗，拘謹地笑著”，詩人將詩歌和日常生活相互揉碎，而后重新組體，注入血液和營養，讓詩歌發出寧靜之光，讓夜色更加濃厚，讓風更加枯萎，讓詞語帶來的孤獨照亮夜晚，更點燃了詩歌的心。

一首詩在一張紙上的蔓延，也就意味著詩人的精神向上騰升。詩人吳投文的詩歌語言是真誠的，而且感情大于理性，他總在一種不自覺的偏愛中，讓自己披上灰色的外套。詩人是敏感的，他善于將自己的靈魂放置在黑夜里，這是一種石頭式的掙扎和吶喊。當然，有時詩歌的語言對于思想及價值來講，可能是微不足道的，我們通過其詩歌讀出一些生活的感知，以及對生活的哲思，并引發一些共鳴，這些對于讀者很是重要。采取這樣生活化的情節的顯性記錄，縮短了詩人和讀者之間的距離。

一件事情或一件事物都有其存在的價值，但是我們終歸要理性面對。吳投文的詩中融入了很多的自然事物，善于將自己的靈魂放置于此，在碎片化語言中進行箴言的處理——生活是簡單而又復雜的。詩人之所以寫詩，意圖各不相同，多為表達對客觀存在事物的一種觀點或是現實的態度，捕捉記錄當時的一種精神狀態或是思考：興奮或是喜悅，低沉或是悲哀。詩人采用了詩歌的形式，留取一些痕跡，無意識地將詩歌和精神靈魂相融合。當一首詩完成后，詩人立即脫離一種境況，返回現實，仿佛詩歌與自己親近而又疏離，并不斷沉陷其中。作為一位詩歌評論家，寫詩并不是吳投文先生的目標，但是他的詩歌中，人類和無生命者之間存在很多的相似性，他為我們呈現了非常精彩的教材，讓我們的思想在詩歌里來回奔跑，而后坐下來讓寂靜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