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弦 謝佳
華南師范大學法學院 廣東廣州 510006
海洋大國擁有豐富的海洋資源,且海洋資源中含有豐富的不可再生能源及稀有礦物資源,這些都是非常珍貴的,因此沿海國的海洋權益被周邊國家覬覦在所難免。以下通過研究附件七仲裁庭管轄權的國際司法實踐特征希望對研判相關案例及應對措施有所助益。
附件七仲裁庭擁有“對管轄權的管轄權”、其自主裁量空間極大,可能存在越權管轄的問題。斯特凡·塔爾蒙認為,申請方在建立符合公約項下強制管轄的訴求時,通常從海洋環境爭端入手,或從程序性爭議切入,以此技巧建立受《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約束的訴求。若是為了獲得管轄權而將一個爭端內不同層面的內容孤立看成不同性質的爭端,會導致別有用心的國家借國際海洋爭端解決機制的名義去強取不屬于它的海洋權益。因而在看待申請方的訴求時,仲裁庭不應該被技巧性訴求所迷惑,而應從訴求目的看到爭端本質。為研究仲裁庭駁回管轄權異議的標準,以下對實例中的仲裁庭管轄權意見進行分析,總結附件七仲裁庭管轄權的國際司法實踐特征及其規律。
由附件七仲裁庭審理的海洋爭端案中,海洋劃界案及查戈斯群島海洋保護區案的被訴方都提出了管轄權異議。
海洋劃界案中,仲裁庭先根據第2號程序令,推遲了對蘇里南初步反對意見的認定,打算在最終裁決中處理該管轄權異議主張。后來仲裁庭直接以混合邊界委員會所確定邊界點作為海洋邊界的起點而非陸地邊界的結點,由此排除管轄權障礙。仲裁庭把雙方海洋劃界的起點定為Corentyne河西岸的低水位線和N10°E的大地基線的交匯點。此邊界點產生于1936年,由此仲裁庭認為無需考慮蘇里南對圭亞那海洋劃界主張的管轄權異議,其有權劃定雙方之間爭議的海洋邊界。仲裁庭沒有正面回應蘇里南的管轄權異議,而是通過轉變1936年邊界點的性質以順理成章地劃定了兩國領海界限以及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
海洋保護區案的裁決中,仲裁庭認為如果案件中的實際問題和訴求對象與《公約》無關,則爭議與《公約》規定的某些事項之間的偶然聯系不足以使法庭對整個爭端具有管轄權。仲裁庭認為這些訴求表達的雙方間爭端實際上涉及查戈斯群島的主權問題,雙方對“沿海國”一詞含義的不同意見僅僅是其主權爭端的一個方面,這不是關于《公約》解釋或適用的問題。而毛里求斯尋求的判決事實上構成一個結論,即英國對查戈斯群島不完全具有主權,雙方間就查戈斯群島主權存在的爭議與《公約》的解釋或適用無關。對于履行交換意見義務,仲裁庭認為:要求爭議雙方就解決爭端的方法交換意見,并不意味著要求雙方在訴諸仲裁之前事實上進行談判。這項要求旨在確保一個國家對被訴的事實不會完全出乎意料,但認為應該在不過分形式主義的情況下適用于交換意見的方式和精確性。法庭從毛里求斯記錄的來信中,認為交換意見的要求已滿足。
可見仲裁庭評估海洋爭端管轄權的標準并不統一,可歸結如下兩種情況:1.直接定性涉領土主權問題的爭端,排除其管轄權。2.先定性爭端中的海洋權利訴求,延后定性涉領土主權問題。從司法實踐來看,當領土主權問題跟海洋權利問題混合后產生爭端時,仲裁庭不一定會直接定性排除其管轄權,也會直接處理海洋權利爭議,從而取得對實際上混合了領土主權問題的海洋爭端進行管轄。在對管轄權構成的把握上,仲裁庭的自由裁量范圍極大。
《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第十五部分規定附件七仲裁管轄權以爭端方提起仲裁為前提,但仲裁的提起不需滿足爭端雙方的合議。在以下情形下,爭端國單方可提起仲裁程序:爭端國未就《公約》規定的四種導致有拘束力裁判的強制程序做出選擇;爭端雙方雖都選擇了爭端解決程序,但未就同一程序做出選擇,雙方亦無其他協議。如果爭端兩國均未選擇四種爭端解決方法中的任何一種,或者爭端兩國選擇的解決方式不一致,都有可能因為其中一方當事國的仲裁申請而進入到附件七仲裁程序。《公約》第291條規定本部分的所有解決爭端程序應對各締約國開放。即符合附件七仲裁的爭端雙方均應為《公約》的締約國。《公約》第286條規定爭端如已訴諸第1節(選擇爭端解決方法、交換意見、調解)而仍未得到解決,經爭端任一方請求,應提交根據第2節(導致有拘束力裁判的強制程序)具有管轄權的法院或法庭。可見,爭端雙方未就爭端進行意見交換或者談判的情況下,不能適用附件七的強制仲裁。但仲裁庭對這一項的評判標準是較低的,并不要求雙方在訴諸仲裁之前事實上進行談判。在查戈斯群島海洋保護區案的裁決書中,仲裁庭對交換意見的看法是:這項要求旨在確保一個國家對被訴的事實不會完全出乎意料,但認為應該在不過分形式主義的情況下適用于交換意見的方式和精確性。對交換意見的形式,并不意味著要求雙方在訴諸仲裁之前事實上進行談判。僅從信件或者一些公開文件中,仲裁庭即可認為交換意見的要求已滿足。《公約》第十五部分第二節規定爭端解決機制僅適用于有關該公約的解釋或適用的爭端。
仲裁庭對爭端雙方“交換意見”義務的履行采取寬泛標準。在管轄權異議的實踐中,不乏被訴方提出并未與上訴方進行解決爭端的意見交換。在海洋保護區案中,仲裁庭認為雙方就解決爭端的方法交換意見,不意味著要求雙方在訴諸仲裁之前事實上進行談判,只是為了確保一個國家對被訴的事實不會感到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