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明 (河南工程學院 外語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0)
美國的移民歷史直接導致了美國社會階層的復雜性和社會文化的多元性,而美國社會多元文化之間的滲透與融合幾個世紀以來從未停歇。關于文化合流理論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19世紀末,最初文化合流僅指發達文化和強勢文化對欠發達文化和弱勢文化的影響,或指欠發達文化對發達文化的模仿。然而文化本身僅是指對特定群體生活習慣和傳統沿襲匯總和分類,不同文化之間的確存在差異,但從本質上并沒有優劣之分。經過百余年的發展,文化合流理論的內涵和外延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拓展,已經成為文化研究領域的重要分支之一。電影是文化藝術的重要表現形式之一,文化的交流與融通也勢必會對電影產業的選材和立意產生重要的影響。隨著電影產業的發展和拍攝技術的進步,科幻與反烏托邦文化題材電影受到了廣大影迷的喜愛。與人們的美好愿望相悖,反烏托邦電影大都表現出了未來世界沒有那么美好,相反,充斥著戰爭、極權統治、奴隸的反抗及科技濫用。反烏托邦文化類型的電影既滿足了電影觀眾的獵奇心理,展現出文化合流下社會群體思維的活躍性,也從多個側面映射與諷刺了人類目前為了追逐利益和所謂的發展,而不惜泯滅人性地發動戰爭和違背倫理地瘋狂研制人工智能。《饑餓游戲》是反烏托邦題材電影的代表作之一,文化合流理論視域下該部電影展現出了戰爭文化與反戰文化之間的矛盾,民主文化與極權統治對立,科技發展與人性倫理的困境,同時該部影片也再一次釋放出當代美國社會個人英雄主義的主流文化現象。
戰爭與對抗是反烏托邦類型電影永恒的題材選擇,該類電影主題甚至演變成為一種獨特反烏托邦電影文化。因為大規模的洲際戰爭從未侵擾過美洲大陸,但從越戰到中東戰爭,都使美國的社會經濟發展陷入泥潭,因此從民眾的視角來說反戰情緒十分高漲。而從某種程度上說《饑餓游戲》中顯現出的戰爭所帶來的滿目瘡痍,正是電影觀眾內心某種情緒的宣泄,這也是暴力美學題材電影能夠調動電影觀眾胃口的主要原因之一。電影《饑餓游戲》中所呈現的統治者的暴力極權統治方式是多樣的[1],戰敗的十二個區民眾不僅淪為了奴隸,還需要每年交出兩名少男少女作為貢品,參加極其殘酷和喪失人性的角斗比賽,供都城的上流社會享樂。與此同時,殘暴的都城統治者也通過這種奴隸之間互相殘殺的方式,企圖瓦解被統治階層的同盟和反抗情緒,延續他們的獨裁統治。這種統治與被統治,控制與被控制的關系,也映射出了當今人類世界的基本秩序,和普通民眾對戰爭和獨裁的恐懼。以《饑餓游戲》為代表的反烏托邦題材的科幻電影中,也都充斥著大量具有“暴力美學”的鏡頭和畫面,例如凱特尼斯和與二十三個貢品的爭斗和廝殺中,充斥了大量的暴力與殺戮的鏡頭,但這種暴力又與純粹的暴力不同,這種暴力是以展現出統治階層的殘暴為最終目的。
《饑餓游戲》中的暴力美學展現更多的是一種冷暴力,在挑選貢品的前夜,凱特尼斯的妹妹小櫻在噩夢中發出劃破長夜的哀號,展現出了十二區的奴隸尤其是孩子對角斗和死亡的恐懼。更具諷刺意味的是施惠國總統委派了一位母性十足的抽簽者艾菲,來組織這場滅絕人性的抽簽活動。艾菲宣稱這次貢品的選拔活動會給被選拔者帶來永恒的榮華富貴,但實際上對于大多數貢品而言這只是一趟通往死亡的列車。當為了正義而被迫展開殺戮,或為了自由而必須進行暴力反抗,這種條件背景下電影觀眾一般會認為暴力也是反戰文化下的一種美學特質。反烏托邦電影的題材的選擇,決定了電影中始終存在著文化合流下的暴力美學,這種電影主題的安排和電影主旨的表達,往往也會賦予反烏托邦電影以更高精神層次的意味,緩解反烏托邦電影所帶來的沉重感。
美國一直自詡是世界上民主和自由程度最高的國家,然而真實的民主情況卻差強人意,電影《饑餓游戲》以未來世界中虛幻國度的高度集權統治,來影射出現階段美國社會民主中的一些隱含問題。《饑餓游戲》以未來被摧毀后的美洲大陸為故事背景,深刻地揭露出了秩序重建后,所謂上流社會的階層與奴隸階層的深刻矛盾。在這個被高度集權統治的施惠國中,真正享受權利的只有少數生活在都城的貴族,戰敗區的居民的生活境遇十分悲慘。統治階層將貢品們的廝殺視為一種規則和游戲,并以直播的方式向十二個區的奴隸們展現出了反抗他們統治的下場。該部電影將一些反對高度極權主義的情節和人物,放置于一個來自未來的虛擬未知國度,并從民主自由的視角對獨裁統治和極權主義展開了猛烈的抨擊。
《饑餓游戲》中的男女主人公都來自最貧窮的礦工區,當凱特尼斯代替妹妹充當貢品后甚至懇請她的朋友為自己母親和妹妹尋找一些食物,以使她們不至于被餓死。而故事的另一端,都城中上流社會的人們正在享受著奢靡的生活,電影以夸張華麗的服飾、小丑般的妝容和光芒刺眼的玻璃器皿,展現出了凱特尼斯們對統治階層的極端反感和厭惡。這種極權的統治和奢靡生活完全是建立在剝削和壓迫奴隸階層基礎之上構建的,而凱特尼斯和皮塔也正是通過這場所謂的叢林游戲來喚醒十二個區麻木的、被壓迫的苦難者。
以反烏托邦文化為主要題材的電影,通常將故事的場景設定在未來時空,電影劇本的創作者也通常在真實的現在與虛擬的未來之間,形成巨大的反差以引起電影觀眾的共鳴。進入新的世紀以來,科技和網絡獲得了高速的發展,尤其是當代的科學家們熱衷于對高科技技術和人工智能技術的研究,有時為了新技術而不惜踐踏倫理和道德的底線。因此以反烏托邦文化為主題的電影,常常關注科技濫用給未來人類所帶來的不利影響甚至劫難。《饑餓游戲》中的都城統治階層正是依靠著先進的科技和武器軍備,摧毀了第十三區,并以高科技的手段奴役著剩下十二個區的人民。《饑餓游戲》中表現出來的對高科技和智能化發展的恐懼并非子虛烏有,而是一種真實的存在。二戰和二戰以來頻繁爆發的局部戰爭中,爭端雙方為了取得最終勝利甚至采用了核武器和生化武器,因此造成了大量平民的傷亡和嚴重的人道主義劫難。由此可見,反烏托邦電影采用了電影文學藝術和視覺傳達藝術的方式警醒世人,不要為了所謂的國家利益和個人權益,而肆無忌憚地發展毫無用處的極端高科技和人工智能,這只能夠給未來的人類發展造成更大麻煩。
電影中凱特尼斯、皮塔和其他的貢品們在互相角逐和殺戮中都被安裝了定位裝置,甚至行動都會被控制,他們就像統治階層的玩偶和棋子,毫無自由而言。競技場是由現代科學技術建構起來的野外森林,游戲操控者能夠隨意改變環境,自由設置游戲關卡,更顯現出了極權統治者的殘暴[2]。最后統治者們甚至用高科技制作了猛獸試圖除掉凱特尼斯和皮塔,極權統治者為了滿足自己娛樂的需要,甚至可以調整游戲的規則,而統治階層控制貢品們的新式武器,正是所謂的高科技和人工智能產品,這影射出當代人們在未來世界里,也許會被自己研制的高科技智能產品所控制。《饑餓游戲》的小說創作者柯林斯的創作靈感來源之一是戰爭,另一個靈感來源是泛濫于影視熒屏的真人秀節目,電影《饑餓游戲》中多次出現了電視選秀和真人秀的場景,甚至把選擇貢品的這種死亡游戲當作選秀游戲,供統治階層們的娛樂需要,更加凸顯出了電影故事情節中統治階層的殘暴。該部影片對當前電視節目、電影娛樂化痕跡過重進行了無情的批判,甚至貢品們在被送到都城后還要像節目選秀一樣,穿上華麗的衣服向觀眾們亮相,以獲得現場觀眾們的投票支持。更富有諷刺意味的是,每一名即將死亡的貢品還要接受節目主持人的采訪,表達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和感受。由此可見,在極權統治下來自十二個區的奴隸們只是極權統治階層的玩偶而已,已經喪失基本的自由和人性。
由于美國的建國歷史較短,社會人口構成十分復雜,幾百年來美國社會文化受到了歐洲文化、拉美文化、亞洲文化和黑人文化等多重文化的影響,形成了如今多元化的社會形態和文化合流的狀態。但從總體上來說,美國社會民眾還是具有強烈的崇尚個人英雄主義的情結,這從美國的電影產業發展和其他文化輸入方面能夠得到很好的印證。以《饑餓游戲》為代表的反烏托邦文化電影中,強烈地展現出了美國社會所推崇的個人英雄主義思想。該部電影成功地塑造了凱特尼斯這個年輕、善良、執著、勇敢和聰慧的女性人物形象,將個人英雄主義情結發揮到了極致,而凱特尼斯身上也具有了其他被壓迫奴隸群體身上所沒有的反抗精神,凱特尼斯不是極權統治者操縱的玩偶,她在饑餓游戲中表現出了堅毅的品格[3]。傳統反烏托邦題材類型的電影塑造的英雄人物多為男性,而隨著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的女性社會地位和能力的提高和女權主義文化的崛起,電影銀幕出出現了更多的女性個人英雄主義形象。在電影《饑餓游戲》中,凱特尼斯展現出了女性的獨立與自強,在被選為貢品之前盡管生活貧苦凱特尼斯還是擔負起了照顧母親和妹妹的任務,也成為妹妹小櫻心中的英雄。當妹妹小櫻不幸被選為十二區的饑餓游戲的貢品時,凱特尼斯毫不猶豫地替代了妹妹成為歷史上第一個愿意主動成為貢品的人。凱特尼斯的與眾不同甚至得到了游戲導師黑密斯和都城化妝師辛納的欽佩和無私幫助,她甚至成為所有人推翻施惠國殘暴統治的唯一希望。
凱特尼斯個人英雄主義的形象不僅體現在她的善良和勇敢方面,還體現在她的無私和智慧方面。在黑密斯的指導下她掌握了在饑餓游戲競技場中生存下來的基本法則,就是先尋找水源并避免過多地和其他的貢品糾纏,凱特尼斯憑借她的超強野外生存能力最終生存到了最后。電影《饑餓游戲》中的個人英雄主義展現并非純粹的個人主義,在電影中也巧妙地融入了友情和愛情的主線。在殘酷的競賽中凱特尼斯與黑人小女孩露建立了友誼,凱特尼斯讓露感受到了姐姐般的溫暖,當凱特尼斯被跟蹤蜂蜇傷后出現了幻覺,正是黑人小女孩露的照顧和換藥,才讓凱特尼斯保住了性命。隨著游戲情節的激烈化,都城的統治者們甚至想用年輕人的愛情去平復被統治奴隸的暴動情緒,因此這場游戲也前所未有地出現了兩個勝利者。在電影《饑餓游戲》中通過細膩的人物形象塑造,故事情節鋪墊和人物心理活動的描寫,將美國社會的反戰文化、民主文化與個人英雄主義文化融合于一體,突破了傳統烏托邦主題電影情節過于雷同和主旨不夠鮮明的缺憾,成就了文化合流理論下的一組優秀的烏托邦題材系列電影。
一個國家的傳統文化是文學和藝術的載體,多元文化合流下的意識形態,必然會對電影藝術的表現形式產生重要的影響。電影《饑餓游戲》既保留了傳統反烏托邦電影的基本特點,如反戰精神、極權統治與反抗壓迫等,但這部電影的成功之處還在于將多種反烏托邦文化融于一體,成功地塑造一個人們心中完美的女性英雄主義形象,極大地引起了電影觀眾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