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廣飛(南京師范大學 文學院,江蘇 南京 210009)
習近平總書記在十八大上明確提出:“中國夢是人民的夢,也是國家的夢,歸根到底是人民的夢。”[1]億萬中國人民的夢想匯聚成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宏偉夢想。另外,習近平總書記還指出,中國夢還是世界的夢,“是和平、發展、合作、共贏的夢,與世界各國人民的美好夢想息息相通”[2]。電影作為承載國家意識形態言說的有效裝置,在新時代大國崛起的語境下,擔負著表達“中國夢”的歷史任務。而電影數字技術在新主流電影中對于“中國夢”的影像表達有著巨大推動作用。文章從電影數字技術的角度出發,通過對新主流電影中數字技術的把握,著重探討“中國夢”的表達與電影數字技術的關系,即電影數字技術建構了新主流電影的外在“障礙空間”和內在的敘事空間,在雙重空間中實現了“中國夢”之于“個人”“國家”和“世界”的統合式表達。
“數字技術(Digital Technology)是一項與電子計算機息息相關的科學技術,是指借助一定的設備將圖、文、聲、像等各種信息轉化為計算機能識別的二進制數字 0 和 1 之后再進行計算、加工、存儲、傳播和還原的技術。”[3]在計算機功能日益強大的今天,數字技術被廣泛地運用于新主流電影的創制中。比如CGI、綠幕摳像、VFX、3D等技術的運用已經相當成熟。這些解放創作者想象束縛的技術手段,不僅帶來了新主流電影中“障礙空間”的奇觀視野,而且在“障礙空間”中完成了個體夢想與國家夢想的雙重表達。
數字技術建構了新主流電影的外在“障礙空間”和基于“障礙空間”的內在對抗機制。
首先,數字技術通過諸多手段,建立了高度危險的影像空間,指涉了敘事空間的障礙性存在。例如VFX技術、CGI技術、降格拍攝、綠幕摳像、三維塑模形變及特殊光效鏡頭等,他們相互配合,繪制了諸如“燃燒”“爆炸”“撞擊”“斷裂”“坍塌”等為表現形式的障礙,并以不同的視覺形式呈現“障礙空間”的奇觀化效應。主要表現為:
1.VFX數字技術建立了諸多爆炸性的慘烈場景以及眾多煙火燃燒的特效。比如《紅海行動》中爆炸沖擊的碎石致使人質營出口兩次被堵;《無問西東》《建黨偉業》中的空戰場面以及戰機被敵機擊中導致飛機失控、撞毀;《建軍大業》《浴血廣昌》中的浮橋斷裂及斷壁殘垣的濃煙彌漫等。
2.CGI技術的建模、修補、疊加和渲染配合綠幕摳像,強化了“障礙空間”的視覺表現。伊維亞第五大道的失守、紅軍在廣昌戰壕防御點的槍林彈雨以及沈光耀駕駛飛機重復航線飛行的數字組合段,成為“障礙空間”的危險信號和障礙注腳。
3.降格拍攝的時間延展、三維塑模的畫面形變及特殊光效鏡頭下的時間扭曲形態,都增加了時間因素作為危險張力的判斷條件,并加固了“障礙空間”的奇觀效應。比如《戰狼2》《建國大業》《浴血廣昌》中多次拉伸的“子彈時間”,把“障礙空間”做了具象化與可視化的奇觀展現。
其次,“障礙空間”內對抗機制的強化,是通過建立虛擬模型的數字化可視影像來呈現的。影片中以戰機編隊、無人機、航母戰斗艦群及坦克群為代表的數字模型,皆為對抗機制中的對抗元素。而以廢墟、燃燒、毀滅為視覺熱點的奇觀影像,是對抗元素在敘事中的對抗結果。對于新主流電影而言,通過數字化模型建構的國家暴力機器保證了對抗機制的存在,也直接關照了敘事環境的變化和人物行動的受阻。
“障礙空間”中投射的“中國夢”既包括個人層面的,也包括國家層面的。新主流電影對于兩個層面夢想的統構,在“障礙空間”中實現了可視化和具象化的釋放。
在“障礙空間”中個人夢想的投射和個體身份有著直接關聯。身份成為投射欲望/夢想的載體。在新主流影片中一般有三種身份的著重考量:軍人、記者和領事。
1.“軍人”在影片中承擔著救人和自救的功能。《戰狼2》中的冷鋒、《紅海行動》中的蛟龍突擊隊、《無問西東》中的飛虎隊以及《百團大戰》《浴血廣昌》中的紅軍等,他們在激烈的遭遇戰之后,或負傷,或戰死,凸顯了大國崛起話語下的英雄情結。于是,英勇頑強的革命精神及團結一致的抗爭精神被釋放在數字技術建構的汽車、坦克、民房爆炸的轟隆中、劇烈燃燒的煙火中、航母艦群的萬發齊射及無人機的精準打擊中和空中急速俯沖推射的戰斗中。所以,軍人集體團結和英勇抗爭成為新主流電影敘事的統一路徑,“國家大義”則成為軍人們舍生取義的夢想投射。
2.“記者”的身份職責和使命是新聞記錄與真實報道,以此揭露丑惡,弘揚社會正能量。夏楠和紅軍小戰士同敵對勢力斗爭,是為了要實現記者/通訊員的身份使命。
3.“領事”則是在《紅海行動》中唯一凸顯的身份,也是敘事動力的來源之一。以何清流和鄧梅為代表的中國領事,肩負著國際事務和中國人的海外(伊維亞)權益保障。在影片中安全護送中國公民撤離是領事的責任和義務,確保中國人的生命財產安全便是此身份的夢想投射。
可以說,數字技術設置的巨大“障礙空間”,加速了新主流電影中個體夢想的表達。在個體夢想的書寫上,自立自強的本體意識被拔升到國家高度。于是,個體夢想與國家夢想統合。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國夢是人民的夢,也是國家的夢,歸根到底是人民的夢。”[1]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一直是中國人的夢想實踐和家國訴求。“中國夢”強調社會理想與政治設計,在新主流電影的數字化障礙空間中,表達人類情緒、想象、幻想和經驗。數字技術搭建的“障礙空間”,讓《紅海行動》中蛟龍突擊隊以及《百團大戰》中的105團多次涉險,甚至用生命毀滅的方式詮釋、表達和頌揚“中國人”的身份價值與“中國/國家”至上的政治理念;也使得《無問西東》《戰狼2》中軍人用生死理念踐行國家精神。
就數字藝術的角度而言,在新主流電影中,“‘中國夢’要求電影呈現國家夢,這樣夢就成為個人欲望的升華”,同時也成為國家精神的指涉。[4]因此,“中國夢”在《無問西東》《建軍大業》中追求的是棄筆從戎的愛國精神和民族氣節;在《浴血廣昌》《建黨偉業》中追求的是粉碎國民黨“圍剿”,保存革命有生力量的革命大無畏精神;而在《戰狼2》《紅海行動》中追求的則是中國軍人的英雄氣概與大國崛起的精神氣度、軍人使命與國家權利之間的有效性表達以及國家利益、精神、形象和人道主義精神的凸顯。
在新主流電影的創作中,電影創作者對數字技術運用的態度和觀念悄然改變,逐漸從追求視覺感官刺激的外在認知,轉向對新主流影像本文意義表達的內在關注。在新主流電影中,由CGI和綠幕摳像技術搭建的數字模型,作為重要的敘事元素侵入影像文本的“肌體”,同構起國家夢想和世界夢想的雙重表意。
建立在數字模型上的敘事倒轉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由淺表的數字化視覺奇觀展現到深度參與文本表意的倒轉;另一方面是由個人成就集體到集體拯救個人的敘事模式和理念的倒轉。
首先,數字模型由單純奇觀展現到深度敘事的轉變。CGI技術在電影中繪制了大量軍事器物和場景道具的三維數字模型,比如無人機、運輸機、直升機、坦克、航母、民居、導彈、飛虎隊戰機、茅草校舍、尸體、浮橋、樓宇街道等。這些數字模型搭建,不再是承擔制造視覺熱點的簡單任務,而是在電影文本中扮演著敘事和表意的角色。在《紅海行動》中,楊銳、徐宏等人陷入沙漠“坦克大戰”的情境危機,無人機低空呼嘯而過并投擲導彈解決了段落高潮的危機。蛟龍突擊隊奉命易裝混入平民隊伍抵達中心人質營,途中凌空墜落于燒焦大巴上的巨型炮彈,成為制造敘事懸念和行動阻礙的有效元素。這些數字模型被釘注在文本結構內部,有力指涉為國家機器的交涉或政治沖突。在《無問西東》中,“晃晃”的出現慰藉了戰亂流離的孩子們,也成為沈光耀空戰對決日軍的必備器物。“晃晃”已經隱喻為國家軍事實力和國防實力的象征。以此,數字技術繪制的具象模型,參與到新主流電影文本的“肌理”敘事,這不僅成為推動劇情發展的重要表意機制力量,而且繪制了展現大國風范和中國夢想的必要元素。
其次,與新世紀以降的新主流戰爭電影對比,《紅海行動》《戰狼2》中的敘事理念產生了本質的倒轉,即由個人成就集體到集體拯救個人。這種敘事倒轉的產生是建立在大國崛起的精神氣度上的。確切地說,是由數字營構的震撼景觀而激發的國家意識和民族情懷,推助了新主流電影敘事倒轉的產生。因此,在《紅海行動》《戰狼2》中,國人集體對大國軍事利器登場的驚呼與震嘆,是對新主流電影凸顯著愛國主義、集體主義、國家情懷等思想內核的肯定與言說,也是對充當著意識形態表述中繼站的新主流電影的認同。可以說,新主流電影作為意識形態腹語術的裝置,實現了建立在數字模型繪制之上的意識形態的有效言說。即國家實力已經完成了由自危到自衛再到打擊的跨轉式發展。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國夢要實現國家富強、民族復興、人民幸福,是和平、發展、合作、共贏的夢,與世界各國人民的美好夢想相通。”[2]可見,“中國夢”與世界夢相融相通。在新主流電影的倒轉敘事中,數字技術帶來了“中國夢”的國家層面和世界層面的雙重釋放。比如在《無問西東》中,由數字技術搭建的飛機和茅草校舍是抵抗外來侵略的器物屏障,影片內置的數字影像投射下的愛國精神喚起了民族的抵抗意識;而飛虎隊空投物資救濟因戰亂而流離的兒童,又是對國際人道主義精神的洞見。到了《戰狼2》和《紅海行動》中,這種民族精神和國家大義的“中國夢”注解,變得更加生動、全面和具體。撤僑事件本身就是對強國形象的最好詮釋;而冷鋒營救華資工廠的中國人和援非醫療專家陳博士、蛟龍突擊隊冒險營救伊維亞的小女孩以及解除黃餅危機,又是對國際人道主義精神在數字媒介形式下的確立和凸顯。所以,“中國夢”在國家表達層面,是國家夢和民族夢,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物質充沛和精神富足;在世界表達層面,是世界各國的夢,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共存共榮。總之,“中國夢對國家而言是強國夢;對人民而言是幸福夢;對世界而言是進步夢,這同時也為中國電影未來的多元發展提供了坐標和方向”[4]。
電影生產由于數字攝影、CG建模、VFX特效及綠幕摳像等數字技術的引入,給新主流電影的“中國夢”表達提供了文化契機和精神注腳。數字技術之于中國夢想的主體表達,在新主流電影中具有相互關聯的多個層次。新主流電影既要借助電影數字技術重構“中國夢”的主體,實現民族精神和大國形象的形塑、建構及再生產,同時在未來又要深化數字發展在電影改革中的諸多問題,以此來化解現代化進程中,國人面臨的文化困境和身份搖移的事實矛盾。作為一個宏大社會理想的“中國夢”,在新主流電影中用數字技術已然吹響了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