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確定性中尋求變革
——第十一屆中國第三方檢測實驗室發展論壇思想碰撞

文/本刊記者 許歡

2018年到2019年，檢驗檢測行業經歷了行政監管環境的重大變化。2019年國家認監委重點監管生態環境檢測、機動車檢驗、食品檢驗、醫療器械檢驗等領域。同時，國際經濟及政治環境風云變幻，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在這樣的背景下，中國檢驗檢測行業應該如何應對變化、把握機會、迎接挑戰，在不確定性中尋求變革？在第十一屆中國第三方檢測實驗室發展論壇、圓桌論壇上，與會嘉賓以對話的方式，對相關議題展開了討論。

2018年到2019年，檢驗檢測行業經歷了行政監管環境的重大變化。2019年國家認監委重點監管生態環境檢測、機動車檢驗、食品檢驗、醫療器械檢驗等領域。同時，國際經濟及政治環境風云變幻，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在這樣的背景下，中國檢驗檢測行業應該如何應對變化、把握機會、迎接挑戰，在不確定性中尋求變革？在第十一屆中國第三方檢測實驗室發展論壇、圓桌論壇上，與會嘉賓以對話的方式，對相關議題展開了討論。

對話嘉賓：

檢科測試集團有限公司總經理 吳玉平

華測檢測認證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總裁 申屠獻忠

廣州金域醫學檢驗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副總裁 謝江濤

湖南航天天麓新材料檢測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 胡興

TüV SüD北亞區市場行銷副總裁 呂岳憲

DEKRA德凱中國規劃發展總監 周旋

SCIEX全球售后服務總監 彭立新

議題一：2019年5月9日，美國政府宣布，對從中國進口的2000億美元清單商品加征關稅，稅率由10%提高到25%。據統計，其中涉及實驗室藥品、耗材、試劑等134項。那么，中美貿易戰對檢測行業會產生哪些影響？

申屠獻忠：中美貿易戰導致的關稅上漲對檢測業務影響不大，但對進口設備、耗材、試劑等，則會因關稅而價格上漲，尤其維修配件的上漲可能更明顯。所以我們希望外資儀器供應商或耗材供應商能考慮到實際情況，也承擔一部分費用。當然，耗材也要更好地管理，設備要增加利用率，在此前提下，再合理規劃是否真的需要購買，有些能調配就盡量調配，采購盡量提前規劃。現在我們對國產儀器正在進行試用、評估、評價，也有采購計劃。不過國產設備和進口設備目前仍有差距，但如果進口儀器價格一直上漲，還是會考慮使用國產儀器。

謝江濤：中美貿易戰嚴格來說始于今年，未來對行業多少會有影響，不過目前對金域影響不大，這主要得益于以下幾方面：一是采取了年度規劃預算和采購制，很多合同去年年底就已談好，所以今年都是按去年合同的價格執行；二是盡量采購非美國本地產設備，雖然同是美國品牌但非美國本地產，影響較少；三是改用日本、歐洲，或其他國家生產的先進儀器替換；四是用國產高性能、優質儀器設備替代。

彭立新：我們也是提前做了準備，雖然對儀器零配件會有一些影響，但根據政治形勢的變化也提前做了布局，做好了安全庫存，以求盡量降低成本。

議題二：近5年，我國事業單位制檢測機構比重不斷下降，但機構總數并沒有明顯下降，依然維持在11000家左右，這表明檢驗檢測領域事業單位改革進展緩慢，關于這方面有哪些可探索的路徑和經驗？

吳玉平：事業單位改革的號角一直在吹，這也是未來的發展方向，因為國際上并沒有這類機構。但事業單位的改革會涉及到很多事業單位及從業人員，這也是個社會問題。2014年，中央編辦、質檢總局出臺了《關于整合檢驗檢測認證機構的實施意見》，為事業單位改革提供了三個路徑：一是推動部門內部和行業內部整合，可以通過行政力量解決；二是把認證機構與政府脫鉤、轉企改制，這個相對較難；三是要推進跨行業、跨部門、跨層級整合，通過資本力量做強做大。但是，這個文件卻沒有執行下去，因為發文單位是中編辦和質檢總局，在有些地方規范不到其他部門，比如事業單位的資產要轉化成經營性資產，必須要財政部同意，但這份文件沒有財政部和工商部門的參與。另外還有些較為現實的問題，比如事業單位轉企業后，養老保險要怎樣和企業養老保險銜接，這直接涉及到員工利益，也需要落實。所以個中原因導致了事業單位改革一直不好推動。我們也因此設立了檢科測試集團，它是全新的機構。檢科測試集團在2018年10月完成了混改。混改是這兩年的熱詞，但在股權登記時我們發現，檢科測試是混改第一家，國家很多改制配套政策還未跟上。

胡興：天麓新材料檢測屬央企單位，自國家倡導高質量發展以后，央企紛紛選擇了成立相關檢驗檢測機構，因為科技服務業是近些年高速發展的行業，在改革的窗口期，天麓新材料檢測也在跟著市場走，完全按照市場機制運行。而且我們也正著手進行混改，也希望相關機構能參與進來。而央企快速介入檢驗檢測行業，也是對自身的改革。

申屠獻忠：國有機構市場化其實是好事，因為現在很多國有機構資源，還未開放給民營檢測，改制以后會釋放出來。另外，國有機構及事業單位改制肯定要走混改之路，這樣才能充分釋放活力。

議題三：截至2018年底，全國檢驗檢測服務業上市企業97家，同比增長12.79%，檢驗檢測行業進入資本市場的速度進一步加快，越來越多機構正在努力進入資本市場。那么，檢測機構與資本如何才能雙贏？

謝江濤：檢測行業的發展也需要靠資本推動。金域自改制以來，快速發展時期也是靠資本推動。金域目前發展的37家實驗室，有7家是通過整合并購達成，真正實現了1+1＞2。企業的發展，特別是上市企業未來的發展，收購兼并是非常重要的路徑。因為一方面要靠主營業務發展，提高核心競爭力、經營管理能力和市場擴張能力，提高經營業績；另一方面也可以把市場上較為優質，且有一定規模、質量及差異化的實驗室，作為整合對象。

周旋：德凱過去幾年做了不少并購，全球大概有十幾個案例，在國內也有很多。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2015年并購了一家西班牙公司。這家公司非常有特色，是做無線檢測，在自動駕駛領域也非常有經驗和能力。德凱并購時通常會看重以下幾點：一、有特別技術或特別資質；二、作為被并購企業，有特殊的市場或特別客群；三、具備研發能力，能夠保證良性發展。所以，一般企業具備這幾項條件時，就很容易被大企業視為優秀的并購目標。

彭立新： SCIEX母公司在2016年成功合并了中國本土企業，我們并購比較看重有特殊客戶群體的企業，還要有些特殊的技術與我們互補，能幫助我們在中國乃至國際擴大市場份額，這些都是我們較為看重的企業潛質。

申屠獻忠：中國TIC行業運用好資本的案例很少，但在國際上，很多大TIC企業都是被私募經濟占有，而且私募經濟在產業成長過程中起了很大作用。事實上，全球很多領域做好或做大的TIC企業，很多都在PE手里。PE會幫助其成長和并購，并且四五年后，還要換另一PE協助其增長。但中國的資本和檢測機構合作機會太少。其實TIC行業在國際發展中，私募基金起到了很大促進作用。現在很多國際PE都想進中國，中國本土也有越來越多的PE對TIC行業感興趣，但進展并不理想，主要是國內檢測機構運營效率不高，如果上市后無持續增長，壓力會比上市前更大。我覺得中國TIC行業可以再開放些，因為和資本合作會使TIC行業發展得更好。

議題四：品牌是檢驗檢測機構最重要的資產，但目前國內檢測機構總體規模較小，成長歷史較短，市場運作經驗不足，抗風險能力較差，且具有廣泛知名度的檢測機構品牌較少，在國內和國際檢測市場競爭中處于劣勢。所以加強檢測機構品牌建設是當前亟待解決的難題。

申屠獻忠：其實華測的品牌傳播和市場推廣做得并不夠，還有提升的空間，但品牌樹立是在踏實勤懇的耕耘中逐步建立起來的，每一步都要腳踏實地。另外，同行間要相互分享，相互學習、提高。我始終覺得，同行并不只是競爭者，在很多方面都可以合作。

呂岳憲： TüV SüD在德國99%都認識，可在中國很多人都沒聽說過，所以TüV SüD品牌還只是業內知名。事實上，TüV SüD在若干領域都很強，但在有的領域也有弱項，我的建議是：要找出強項再逐步加強。同樣，我也認為，不應該攻擊同行、批評同行，要把餅做大、不要把餅做小，因為互相摧毀只會共同往下沉淪，希望大家能把認證品牌一起做上去。

周旋：德凱的品牌傳播也做得不好，一是進中國市場較晚；二是德凱一直在做專業領域，很少做公眾領域，德凱品牌主要是在客戶的傳播和認可中建立。

彭立新：品牌建設一般有兩個方向：一是做大做強，二是做精做專。現在互聯網受眾規模非常大，我們的方向是和行業里的專業網站合作，同時在自家網站打造檢驗檢測工作者社區，搭建起廠家與消費者之間的橋梁，把品牌做大做強。

議題五：隨著人力成本不斷攀升，人均產值成為檢驗檢測機構能否盈利的關鍵指標之一。另外，據國家市場監管總局發布的數據，九成以上的檢測機構反映招聘時間成本高，企業中高層管理人員供給不足。檢測行業有58.41%的從業者對薪資水平不滿意。請談下各自的情況及經驗？

謝江濤：檢測行業是技術密集型又是勞動密集型行業，也是資本密集型、資金密集型行業。正因為有這樣的特征，從樣本采集到運輸、實驗室檢測、報告發放，甚至后續咨詢，它的服務流程會很長，每一個環節都需要人力來實現，造成了效率低下。但實驗室人員的效率卻可提升，特別隨著企業實驗室規模擴大，包括實驗室流程優化和操作標準優化，這些都可以再提高效率。再有，通過人員培訓也可以提高效率，與其他檢測機構不同，金域檢測人員大多從應屆畢業生引進，再進行嚴格培訓，而上崗后的工作標準化本身就能提高人員效率。現在，這個行業對信息化需求越來越高，信息化對效率提升也非常有幫助，包括檢測效率、倉儲以及后續營銷等，都可以提高人均產出。還有人工智能的導入，從前的病理診斷，比如遠程病例診斷，需要把樣本從很偏遠的地方通過物流運輸回來，然后再取材、制片、閱片，再發報告，整個過程都要靠人來完成。現在則可通過遠程數字病理診斷完成。只要在現場做了制片，通過數字傳輸，只要20分鐘就可能把報告發出去。

周旋：現在人力成本越來越高，自動化、遠程化和集群化，的確能夠提高效率和準確率，客戶的滿意度和信任度也越來越高，而且也不用給設備上社保，這部分人力成本節省非常多。其實檢驗檢測行業和其他行業相比，人力成本相對較低，但要留住人才，也需要提供更好的待遇，所以這部分人力成本也很高。

申屠獻忠：企業想讓人才發展，企業自身要先發展，人才才有更大的施展空間。如果企業自身都沒發展起來，再優秀的人才也會流失；其實，留住人才薪酬只是一部分，如果企業效率不提高，卻把工資提高，也沒有用。歸根結底，檢驗檢測行業最大問題還是經營效率問題，經營效率高了，毛利才會高，就有能力給大家更多回報。

議題六： 2018年，我國檢驗檢測市場份額達到了2811億元人民幣。根據華泰證券研報，預測全球檢測市場依然保持5%左右的增速，預計2020 年全球檢測市場有望達到2.1萬億，中國已經成為檢測市場重要的增長引擎和各大檢測龍頭的必爭之地。未來3～5年需求增速有望超過10%。在大好前景之下，檢測行業未來的機會，會出現在哪些細分領域？

吳玉平：中國是制造大國、生產大國，與之匹配的檢驗檢測行業還有很大發展空間，這就是為什么檢驗檢測機構已達到接近4萬家的原因。所以TIC行業大有可為。

周旋：信息化、數字化、自動化，甚至未來的智能化，都會對檢驗檢測行業產生很大影響，但我們也應看到，這些方面的市場份額仍非常有限。隨著人民生活水平提高，老百姓對產品質量要求以及社會對行業服務質量要求越來越高，它所衍生出的新型檢驗檢測也會更多。

申屠獻忠：未來醫藥健康應該會成為一個機會。中國的生物制藥發展很快，但藥品研發可能需要10多年、花費100多億才能研發出來。所以在不同階段需要更多的測試來支撐，所以醫藥健康會有比較多的機會，不過門檻和技術要求也會很高；再有在交通領域，包括汽車及汽車電子也有機會；另外工業工程現在也很少，也有機會。

謝江濤：金域醫學自始至終，一直在做醫學檢驗。現在大家對健康越來越重視，這個領域還有更多機會。目前金域在精準醫療，包括藥品檢測這方面也有涉足，但更注重疾病和健康的檢測，目標是成為中國第三方醫學檢測行業的長期引導者。

吳玉平：今后檢科測試還是要腳踏實地地做好長項，在質量安全方面要發揮背靠檢科院的優勢，做強做大。

彭立新：SCIEX比較看重大健康，特別是精準醫學和臨床，也是我們未來關注的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