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登峰 朱航櫸,2 柳和春 楊立剛 王 鋒夏 惠 楊 賢 王少康 孫桂菊
(東南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教育部環境醫學工程重點實驗室;營養與食品衛生學系1,南京 210009) ( 江蘇省腫瘤醫院2,南京 210009)
近幾十年來,我國居民血脂異常發病率逐年增高,2012年全國調查報告顯示,我國成人血脂異?;疾÷矢哌_40.40%,較往年相比增幅較大[1]。血脂異常主要以血清總膽固醇(total cholesterol,TC)和(或)甘油三酯(triglyceride,TG)水平升高為特點,伴有或不伴有低水平的高密度脂蛋白(high-density lipoprotein,HDL)。臨床上檢測血脂指標時,通常是在空腹狀態下進行,但事實上人在正常情況下餐后狀態可覆蓋一天中一半的時間,因此在空腹狀態下所測的參數并不能真正全面準確反映人體對營養素的代謝情況。餐后狀態是指從進食到血漿葡萄糖、氨基酸和甘油三酯等營養物質恢復到餐前水平這一段時間的生理病理變化[2]。很多人在空腹血脂正常的情況下卻已出現不同程度的餐后脂代謝紊亂。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餐后脂代謝紊亂是發生動脈粥樣硬化的重要一環,而餐后血脂異常主要體現在餐后TG豐富蛋白(triglyceride-rich lipoprotein),即TRL在均值水平、餐后4 h(峰值水平)、餐后6 h(晚期水平)3個層面的清除滯后,繼而促進多種心血管內皮因子及相關炎癥因子的產生,最終導致動脈粥樣硬化的發生[3]。
人體血脂水平與日常膳食密切相關,尤其是食用油的種類[4]。根據我國2013年發布的《中國居民膳食營養素參考攝入量》的推薦,中國成人膳食脂肪總攝入量占總能量的20%~30%,其中飽和脂肪酸(saturated fatty acid,SFA)的宏量營養素可接受范圍的上限為不超過脂肪供能的10%,n-3多不飽和脂肪酸以及n-6多不飽和脂肪酸(polyunsaturated fatty acid,PUFA)的宏量營養素可接受范圍占脂肪供能的百分比分別為0.5%~2.0%和2.5%~9%,在滿足這2項情況的基礎上,剩下的能量由單不飽和脂肪酸(monounsaturated fatty acid,MUFA)提供[5]。然而目前沒有任何一種單一食用油的脂肪酸供能比例滿足其推薦值,因此合理脂肪酸比例調和油的配制顯得尤為重要。大豆油作為我國最常食用的植物油之一,含有約80%的不飽和脂肪酸[6],然而大豆油在長期存儲中由于其自動氧化所引發的“顏色復原”現象較其他油脂更加明顯。而棕櫚油則是近年來一類快速發展的食用植物油脂,由于棕櫚油中的飽和脂肪酸質量分數可達40.96%[7],具有較長的自動氧化誘導時間,既往觀念認為其脂肪酸組成會對人體血脂產生不利影響,然而越來越多的研究卻表明棕櫚油非但沒有升高血清TC、TG水平,甚至能提高人體血清HDL水平,進一步減少心血管的發病風險。Sun等[8]研究表明,棕櫚油對人體的血清TC和低密度脂蛋白(low-density lipoprotein,LDL)等血脂指標的影響與橄欖油相比無顯著差異。Lü等[9]研究也表明,與大豆油相比,棕櫚油與其在血清LDL和載脂蛋白A1(apolipoprotein A1,Apo A1)等方面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另有研究表明,相比較于氫化大豆油和葵花籽油,棕櫚油能顯著提高血清HDL水平[10, 11],一項納入30項臨床研究的meta分析也證實了該結果[12]。盡管如此,國內外關于以棕櫚油為原料的調和油對人體血脂影響的研究幾乎為零,且市場上的調和油大部分不能很好地滿足SFA∶MUFA∶PUFA=1∶1∶1,而大豆油和棕櫚油兩者的理化性質和脂肪酸構成具有良好的互補性,也更容易實現該比例,因此本實驗旨在研究大豆油及其與棕櫚油的調和油(0.9∶1,其SFA∶MUFA∶PUFA≈1∶1.14∶1.12)對正常人群餐后血脂及氧化應激等指標的影響。
1.1.1 原料與試劑
?;逝?4度精煉棕櫚油;金龍魚一級營養大豆油;采用酶法測定血脂四項(TC、TG、HDL、LDL),載脂蛋白(Apo B、Apo A1)以免疫比濁法測定;丙二醛(malondialdehyde,MDA)用試劑盒測定,測定方法按其說明書進行。
1.1.2 流質負荷膳的配制
按照2016年中國居民平衡膳食寶塔建議的男女每日能量參考攝入量,即男2 250 kcal/d,女1 800 kcal/d,平均以2 000 kcal/d計,中國居民營養素參考攝入量脂肪建議供能比為20%~30%;本項目以每日所需能量的40%為參考,其中脂肪占總能量30%,碳水化合物供能比為55%,蛋白質為15%,制成可食用的流質負荷膳,這樣免除國內多數餐后脂代謝實驗咀嚼食物后進入胃腸道而帶來的因受試者不同咀嚼程度和進餐速度不同而引起的差異。負荷膳成分(以60 kg/人為標準):酪蛋白30 g,乳糖11.2 g,食用油27 g,麥芽糊精28.8 g,蔗糖70 g,加入乳化劑(單甘脂)后定容至500 mL。其生產流程為:加熱原料——混合原料并加水——剪切(80 ℃,2 000r/min)——均質——封裝——高壓滅菌。后經南京市疾病預防中心檢測其衛生學指標均符合標準(參照液態奶)。
1.1.3 研究對象
在東南大學招募年齡在18~45歲健康成人志愿者30人,本實驗為同一批受試者參加前后2次實驗。本實驗得到東南大學附屬中大醫院臨床研究倫理委員會批準(2015ZDSYLL046.1)。
樣本含量的說明:根據流行病學連續性變量樣本大小的計算公式N=2(Zα+Zβ)2σ2/d2,式中:σ為估計的標準差;d為兩組連續變量均值之差;Zα為α水平相應的標準正態差;Zβ為1-β水平相應的標準正態差;N為計算所得一個組的樣本大小。
采用正常人群餐后脂代謝報道的文獻數據進行樣本含量的估計,以餐后2 h甘油三酯水平估算樣本含量,正常人群餐后2 h血清TG水平的標準差取0.74 mmol/L(即σ取0.74),設定兩組均值的差值必須滿足0.7 mmol/L(即d值取0.7),α取0.05水平,用單側檢驗Z0.05=1.64;β為第二類錯誤概率大小,檢驗功效1-β取值0.9,故β取0.1,Z0.1=1.28,將數值帶入公式求得N≈20。
1.2.1 實驗步驟
對受試者進行2次不同負荷膳的餐后脂代謝實驗,要求受試者實驗期間保持正常生活方式和飲食習慣。先采用含有大豆油的流質膳食,受試者經4周洗脫期后,采用含有大豆油∶棕櫚油(0.9∶1)調和油的流質膳食,再進行第二次餐后脂代謝實驗。在樣本收集前12小時為受試者提供標準餐食用膳食,禁食12 h后,采集空腹非抗凝血樣,備檢。然后受試者在5分鐘內將流質負荷膳喝完,開始計時,分別采集餐后2、4、6 h血液樣品,備測。樣品收集期間受試者不能吃食物和劇烈運動,但可以喝水。
1.2.2 統計處理

2種油脂的主要脂肪酸構成見表1。

表1 兩種油脂的主要脂肪酸構成/%
本次招募志愿者共計30人,最終22人完成了相應的2次實驗,其基線信息如表2。

表2 餐后脂代謝受試者基線信息
2.2.1 受試者血清TG水平的變化
受試者餐后血清TG水平變化見表3,經重復測量資料的方差分析,受試者不同時間點血清TG水平間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即血清TG水平隨著測量時間的不同有時間變化趨勢(F=35.351,P<0.001);測量時間和組別存在交互作用,即2組油對受試者的餐后血清TG水平的變化趨勢的影響不同(F=8.752,P<0.001);大豆油組曲線下增加的面積為1.58 mmol/L·h,調和油組曲線下增加的面積為3.18 mmol/L·h,可認為調和油組血清TG水平高于大豆油組。

表3 受試者餐后血清TG變化情況
注:P值為交互作用的P值,余同。
2.2.2 受試者血清TC水平的變化
受試者餐后血清TC水平變化見表4,經重復測量資料的方差分析,受試者不同時間點血清TC水平間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即血清TC水平隨著測量時間的不同有時間變化趨勢(F=6.513,P<0.001);測量時間和組別無交互作用(F=1.946,P=0.125);2組油在受試者餐后血清TC水平變化趨勢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尚不能認為兩組油對受試者餐后血清TC變化趨勢的影響存在差別。

表4 受試者餐后血清TC變化情況
2.2.3 受試者血清HDL水平的變化
受試者餐后血清HDL水平變化見表5,經重復測量資料的方差分析,受試者不同時間點血清HDL水平間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即血清HDL水平隨著測量時間的不同存在時間變化趨勢(F=7.528,P<0.001);測量時間和組別存在交互作用,即2組油對受試者的餐后血清HDL水平變化趨勢的影響不同(F=14.009,P<0.001);大豆油組曲線下增加的面積為0.31 mmol/L·h,調和油組曲線下減少的面積為0.21 mmol/L·h,可認為大豆油組血清HDL水平明顯高于調和油組。

表5 受試者餐后血清HDL變化情況
2.2.4 受試者血清LDL水平的變化
受試者餐后血清LDL水平變化見表6,經重復測量資料的方差分析,受試者不同時間點血清LDL水平間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即血清LDL水平隨著測量時間的不同無時間變化趨勢(F=3.148,P=0.083);測量時間和組別存在交互作用,即2組油對受試者的餐后血清LDL水平的變化趨勢的影響不同(F=4.867,P=0.033);大豆油組曲線下增加的面積為0.26 mmol/L·h,調和油組曲線下減少的面積為0.41 mmol/L·h,可認為調和油組血清LDL水平明顯低于大豆油組。

表6 受試者餐后血清LDL變化情況
2.2.5 受試者血清Apo A1水平的變化
受試者餐后血清Apo A1水平變化見表7,經重復測量資料的方差分析,受試者不同時間點血清Apo A1水平間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即血清Apo A1水平隨著測量時間的不同有時間變化趨勢(F=3.432,P=0.019);測量時間和組別無交互作用(F=1.648,P=0.182);兩組油在受試者餐后血清Apo A1水平變化趨勢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尚不能認為兩組油對受試者餐后血清Apo A1變化趨勢的影響存在差別。

表7 受試者餐后血清Apo A1變化情況
2.2.6 受試者血清Apo B水平的變化
受試者餐后血清Apo B水平變化見表8,經重復測量資料的方差分析,受試者不同時間點血清Apo B水平間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即血清Apo B水平隨著測量時間的不同存在時間變化趨勢(F=5.491,P=0.024);測量時間和組別無交互作用(F=1.025,P=0.317),2組油在受試者餐后血清Apo A1水平變化趨勢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尚不能認為2組油對受試者餐后血清Apo B變化趨勢的影響存在差別。

表8 受試者餐后血清Apo B變化情況
2.2.7 受試者血清MDA水平的變化
受試者餐后血清MDA水平變化見表9,經重復測量資料的方差分析,受試者不同時間點血清MDA水平間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即血清MDA水平隨著測量時間的不同存在時間變化趨勢(F=4.083,P=0.011);測量時間和組別存在交互作用(F=2.882,P=0.044),即2組油對受試者的餐后血清MDA水平的變化趨勢的影響不同,調和油組曲線下增加的面積為4.42 nmol/mL.h,大豆油組曲線下減少的面積為1.39 nmol/mL.h,可認為調和油組血清MDA水平明顯高于大豆油組。

表9 受試者餐后血清MDA變化情況
研究表明,餐后血脂異常與動脈粥樣硬化的發生發展密切相關,甚至有學者認為餐后階段是致動脈粥樣硬化的關鍵時期[14],因此餐后脂代謝狀態愈發為人們所關注。既往觀念認為,棕櫚油由于其飽和脂肪酸含量較高,人體攝入之后易增加動脈粥樣硬化的發病風險;而大豆油憑借其高含量不飽和脂肪酸以及低廉的價格而更為被人們接受。此次研究表明,大豆調和油和純大豆油相比,兩者在餐后血清TC、Apo A1和Apo B水平的變化趨勢均無明顯差異。而在餐后血清TG方面,調和油在餐后2 h之后水平達到高峰,之后降低,6 h時低于大豆油,這與Song等[15]的研究里,其血清TG在4~6 h達到高峰不符,該現象可能與調和油在人體體內吸收代謝的過程有關,其具體機制還需進一步研究。而從2組的時間曲線下增加的面積來看,大豆油組血清TG時間曲線下增加的面積明顯低于調和油,說明大豆油較調和油不易增加人餐后血清TG水平。LDL被認為與冠心病的發生呈正相關[16],本實驗中,調和油LDL時間曲線下增加的面積為負值,而大豆油的時間曲線下增加的面積為正,說明調和油組的血清LDL水平明顯低于大豆油組,即調和油的降LDL效果顯著優于大豆油,其原因可能在于較大豆油而言,調和油較為合理的脂肪酸比例有助于維持血脂的均衡性,這也與棕櫚油并不會增加患心血管疾病風險的研究相一致[17]。另一方面,由于大豆油富含的不飽和脂肪酸,相比于大豆調和油,其在HDL時間曲線下增加的面積明顯高于調和油組,說明大豆油對HDL方面的效益優于調和油,這與前人研究一致[18,19]。在氧化應激方面,相比較大豆油,調和油組血清MDA水平隨時間逐步增加,而大豆油在6 h已低于基線值,且調和油組MDA時間曲線下增加面積也明顯大于大豆油組,可以看出調和油在抗氧化能力方面明顯弱于大豆油,甚至有可能誘發機體氧化應激的失調。該結果可能與調和油中較高的飽和脂肪酸含量有關,動物實驗表明,相比較于攝入以大豆油為主的多不飽和脂肪酸膳食,攝入棕櫚油所含的飽和脂肪酸膳食的小鼠血清丙二醛的含量顯著提高[20,21];但也有研究指出,飽和脂肪酸的攝入并不會導致氧化應激的失調,甚至能改善高血壓患者的氧化損傷[22]。因此關于飽和脂肪酸對于氧化應激的水平的影響還需進一步研究。綜合看來,大豆油與棕櫚油的調和油對人餐后血脂有利有弊,作為一種新的食用調和油,仍需進一步研究。
相比較于大豆油,大豆油與棕櫚油的調和油(0.9∶1)對人體餐后血脂水平有利有弊,作為一種新的調和油仍需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