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民間吉祥文化雜談

王全營

吉祥話，祝福語，表達的是人們對幸福美滿的期盼，趨吉避害，是人們的共同心理。為適應這一需求，吉祥文化就應運而生了。比如“祝愿祖國繁榮昌盛，國泰民安”，春節貼對聯一般大門口都是“出門見喜”，見面說“恭喜發財”等。其他如結婚、生子、祝壽、開業、應試、建房、喬遷等，均有吉祥文化的身影。吉祥文化早已融入中國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吉祥文化，除了吉祥話，還有大量吉祥圖案、吉祥物、吉祥符號。吉祥物還廣泛存在于國家層面的大型活動、儀式上，用來象征吉祥的標志，例如北京亞運會吉祥物熊貓盼盼、北京奧運會吉祥物福娃、上海世博會吉祥物海寶等。吉祥文化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根植于中國傳統文化的土壤中，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繼承。吉祥，預示好運之征兆，祥瑞。先秦時期的《莊子·人間世》中有“虛實生白，吉祥止止”一語，成玄英疏曰：“吉者，福善之事;祥者，嘉慶之征。”意思是說吉祥是祝愿幸福、預兆喜慶。說得通俗一點就是預祝吉利、祥和，順心、如意、美滿。

中國民間吉祥文化可謂豐富多彩，吉祥物有飛禽、走獸、植物、蟲鱗，例如獅、虎、象、鹿、蝙蝠、鶴、蓮、松樹、魚等。還有神異物，例如龍、鳳凰、麒麟等。古人借助這些吉祥物的諧音、形象，賦予吉祥的寓意，組成吉祥圖案、吉祥詞語。吉祥圖案的表現方式有：石雕、磚雕、木雕、壁畫、國畫、版畫、年畫，也有以文字、數字表達的。以數字表示吉祥的，僅舉一例：2019年10月1日，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天安門廣場的禮炮，一邊28門，代表從中國共產黨成立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走過28年歷程;兩邊共56門，代表全國56個民族;共放70響，代表新中國70華誕。國旗護衛隊從天安門到人民英雄紀念碑，齊步走、正步走168步，代表中國共產黨成立98年和新中國成立70周年。

我國民俗文化中最常見的吉祥物應屬石獅子。獅子為百獸之長，人們以其象征地位、尊嚴、吉祥、平安。唐柳泌《玉清行》：“獅麟威赫赫，鸞鳳影翩翩。”獅子在人們心目中有壓邪鎮兇的作用，故而古代的宮殿、官衙、府邸、寺廟，現在一些機關、商場、企業、學校，門前都會安放一對石雕雄獅。有的雄獅胸前還有小獅子。古代有太師、少師，是輔弼君王的大臣，名崇位尊。因為“獅”與“師”諧音，人們就以兩只獅子寓意“太師少師”。除此之外，我國南北各地逢節日、喜慶，普遍有舞獅子的習俗。詞語有龍鳴獅吼、人中獅子、獅威勝虎等。

麒麟也是出現頻率很高的吉祥物，它是古代傳說中的一種動物，形狀像鹿，頭上有角，全身有鱗甲，尾像牛尾。因性情溫和，古人認為是仁獸、瑞獸。現在不少賓館大廳會放一尊麒麟。唐杜牧《贈李秀才》：“天上麒麟時一下，人間不獨有徐陵。”以麒麟贊美李秀才，并說他可以和南朝著名詩人、文學家徐陵媲美。民間賀人生子對聯有“天上麒麟兒，地上狀元郎”。詞語有：麒麟手，指英雄好漢;麒麟客，稱有高尚道德的人;麒麟兒、麒麟種、麒麟雛，指穎異的小孩子和幼兒。還有麒麟送子、鳳毛麟角、祥麟威鳳、鳳鳴麟出、麟角虎翅、麟子鳳雛、龍驤麟振等詞語和圖案。

古人常常把鶴與仙人相聯系，賦予鶴神奇的稟賦。南朝梁《殷蕓小說·吳蜀人》中有一個故事：四個人在一塊兒閑聊，各說一下自己的愿望。一個說愿為揚州刺史，一個說想成為富翁，一個說想要成仙，最后一人說愿“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這大概是較早把“鶴”與“仙”相聯系的典故。唐李白《江上吟》：“仙人有待乘黃鶴，海客無心隨白鷗。”杜甫《八哀詩·故右仆射相國張公九齡》：“仙鶴下人間，獨立霜毛整。”都是仙人與鶴連用的詩句。人們認為神仙長生不老，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庚，故吉祥語多以仙鶴作祝壽語并作畫，如鶴發童顏、龜鶴遐齡（龜、鶴）、松鶴延年（松樹、仙鶴）、鹿鶴同春（六合）、鴻儔鶴侶。贊美某人才華出眾用鶴立雞群，風度瀟灑說一琴一鶴，悼人逝世用駕鶴西去等等。

蓮也是常見的吉祥符號。蓮的一蒂兩花的特點，被演繹成愛情的象征。晉樂府《青陽渡》：“下有并根藕，上有并頭蓮。”明代常倫《采蓮曲》：“傍人持并蒂，含笑打鴛鴦。”賀婚詞有蓮開并蒂。周敦頤“出淤泥而不染”的名句，有了一品清廉、九品蓮臺之語。因“蓮”與“連”諧音，便產生了一些吉祥語，如：連生貴子。舊時科舉考試，鄉試中舉、會試中進士連捷，用鷺鷥和蓮組圖，寓意喜得連科、一路連科。直接以“蓮”組成的詞語還有舌燦蓮花、蓮言蓮語、七寶蓮池、金蓮華炬、金蓮寶相、步步紅蓮、步步蓮花、火中生蓮、柳腰蓮臉等。

古人認為喜鵲是吉祥鳥，鵲鳴是給人報喜。南朝蕭紀《詠鵲詩》：“今朝聽聲喜，家信必應歸。”五代無名氏《鵲踏枝》：“叵耐靈鵲多謾語，送喜何曾有憑據……比擬好心來送喜，誰知鎖我在金籠里。”說的都是喜鵲送喜。宋彭乘《墨客揮犀》卷二：“鴉聲吉兇不常，鵲聲吉多而兇少，故俗呼喜鵲。”鵲鳴兆喜的觀念積淀成為中國人的傳統情結。以鵲為題材的吉祥圖，如喜鵲登枝（步步高）、喜上眉梢（喜鵲、梅花）、歡天喜地（獾、喜鵲）、喜在眼前（喜鵲、銅錢）、聲譽鵲起、鵲橋相會、鵲返鸞回等。

鴛鴦雙宿雙飛，形影不離，人們比喻為恩愛夫妻。漢司馬相如《琴歌》：“室邇人遐獨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漢樂府《孔雀東南飛》：“中有雙飛鳥，自名為鴛鴦。”唐崔國輔《湖南曲》：“湖里鴛鴦鳥，雙雙他自飛。”溫庭筠：《南歌子》：“不如從嫁與，作鴛鴦。”孫光憲《生查子》：“醉金尊，攜玉手，共作鴛鴦偶。”盧照鄰《長安古意》甚至說：“得成比目何辭死，愿作鴛鴦不羨仙。”寧愿做雙宿雙飛的鴛鴦，就是死也不做長生不老的神仙。《醒世恒言》第八卷的題目為《喬太守亂點鴛鴦譜》。這些都是把鴛鴦比喻為夫妻。唐詩宋詞中有許多鴛鴦枕、鴛鴦被、鴛鴦配、鴛衾繡帳等詞語。20世紀70年代前辦喜事，枕頭套一般繡一對鴛鴦。

下面再給大家簡單介紹一些古代常見的吉祥、福佑圖案。

紫微高照。北極星附近的十幾顆星，古人稱其為紫微星，并將其神化為紫微星君或者紫微大帝。紫微高照圖被視為吉祥如意與坦途平安的象征。舊時民居上房正脊上要立一塊青磚，上面刻的就是“紫微高照”四字。

觀音菩薩原叫觀世音，唐代避李世民諱而稱觀音。因大慈大悲普度眾生，釋迦牟尼賜給他蓮花寶座。為適應中國人的心理，南北朝時期觀音菩薩成了女身，人們又賦予其送子功能，故許多地方稱觀音菩薩為送子娘娘。

福祿壽喜。古人認為木星主福，故稱福星。唐李商隱《無愁果有愁曲北齊歌》：“東有青龍西白虎，中含福星包世度。”祿星，職掌人間官位、俸祿的神。明李東陽《三星圖歌壽致仕馬太守》：“福星高冠盛華裾，浮云為馭鸞為車。”壽星，一說是二十八星宿之“角亢”，一說即南極老人星。司馬貞云：“壽星，蓋南極老人星也，見則天下理安，故祠之以祈福壽。”自古以來作為長壽的象征，民間常把它塑造成禿頂廣額、白須持杖的老人。《紅樓夢》第三十八回：“壽星老兒頭上原是個坑兒，因為萬福萬壽盛滿了，所以倒凸出些來了。”福星和喜鵲組圖，表示幸福喜慶。漢焦贛《易林·坤之中孚》：“安如太山，福喜屢臻。雖有豺狼，不致危身。”福祿壽三星，常以三位一體的形象出現：中間是賜福的天官，手執如意;右為祿星，頭上插牡丹花;壽星在左，即南極仙翁，廣額白須，執杖捧桃，笑容可掬。喜神，民間信奉的吉祥之神。《兒女英雄傳》第二十八回：“出門邁鞍子、過火盆、送喜神。”由上文可知，“福祿壽喜”是中華民族傳統的吉祥語，也是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期待與祝愿。中國郵政為了弘揚中華民族傳統文化，于2012年4月27日發行了一套“福祿壽喜”特種郵票，全套四枚，票面采用豎幅票形，圖案分別為篆字和花體字的“福”“祿”“壽”“喜”，同時配以蝙蝠（福）、梅花鹿（祿）、仙鶴和壽桃（壽）、喜鵲（喜）圖案。這一類吉祥圖案、符號詞語有：福祿雙全（福星、祿星）、福壽康寧（福星、壽星）、五福捧壽（蝙蝠、壽字）等。

古人利用葫蘆、蝙蝠、蓮、鹿、魚等諧音，創造了許多吉祥語和祈福納吉圖案，如：天官賜福、福在眼前、福星高照、福運綿延、增歲添福、五福臨門、麻姑獻壽、金玉滿堂、日進斗金、招財進寶、劉海戲蟾、輩輩封侯、馬上封侯、加官晉爵、蟾宮折桂、雁塔題名、連年有余、龍鳳呈祥、萬字不斷頭等等，不再一一列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