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新區的空間織補
——杭州市錢江世紀城奧博中心片區城市設計探析

陳 泳 CHEN Yong 袁 琦 YUAN QI

0 引言

城市新區作為我國城市化快速發展的產物與載體，一方面,依托城市主體，疏解老城區的功能與容量；另一方面，立足于自身發展，形成較為獨立的城市功能形態與社會組織及管理系統。相比老城區，新城區土地資源充足，為發展快捷的現代交通提供條件，建設初期往往首先考慮交通基礎設施的投入以提高區域可達性，就業與生活人口的流入與城市公共服務設施的發展則相對緩慢，二者之間缺少相互適應的協同過程，容易引發城市碎片化發展、慢行交通被忽視、街道生活單調乏味、人性尺度與環境品質缺失及公共空間活力不足等問題。近期，住建部頒布的《關于加強生態修復城市修補工作的指導意見》中強調，城市修補的重點是不斷改善城市公共服務質量、改進市政基礎設施條件、發掘和保護城市歷史文化和社會網絡，使城市功能體系及其承載的空間場所得到全面系統的修復、彌補和完善。這表明城市的精細化設計與管理是轉變前期粗放型發展的重要途徑[1,2]，也意味著注重“公共空間”與“要素整合”的城市設計在新城區空間形態與品質優化過程中的積極意義[3]。

空間織補的城市設計理論最早由柯林·羅在其著作《拼貼城市》（1978年）中提出[4]，他通過分析戰后現代主義城市建設的片段化現象，主張基于文脈主義織補城市中分離、瓦解或者扭曲的城市肌理，重新連接空間序列，賦予豐富多元的城市新場景。在空間織補過程中，首先需要包容并尊重既有建成環境的形態、肌理、尺度與街景等物質環境，著眼于新舊之間的兼容并蓄與有機聯動；其次，需要考慮當地居民的活動需求和行為習俗，解決既有街區實際問題，注入新的生活場景；第三，針對關鍵區域，以局部地塊的公共空間改善或城市要素整合為對象進行重點設計，逐步帶動周邊地區的發展[5,6]。

1 項目背景

杭州錢江世紀城是2003 年為了響應“城市東擴、擁江發展”戰略而設的城市新區，目前，已基本建成道路網絡和基礎設施，許多辦公大樓與住宅小區拔地而起，特別是2016 年G20 峰會的成功召開，以及2022 年杭州亞運會的即將舉辦，使奧博中心片區成為承載國際會展與重要賽事的城市中心。設計基地包括了奧體博覽中心及東南側城市用地，占地約380hm2，以金雞路（東）、機場路（南）、利民河（西）和錢塘江（北）為邊界。設計之初，奧博中心片區內的路網已全部建成，所涉及的45 個開發地塊中，14 個地塊的建筑已竣工使用，3個地塊處于已批待建狀態，呈現不同建筑組團的歷時性拼貼，各個城市要素（如道路交通、綠化水系、河道堤岸與建筑單體等）孤立發展，而奧體中心、地鐵站與江河水系等重要地區資源的潛力尚待挖掘，如何加強環境資源對城區發展的輻射與帶動作用，并通過空間織補將各城市要素整合成為有機整體，是本項目研究的關鍵問題。

2 空間系統整合

2.1 拓展城市空間主軸，凸顯擁江發展理念

城市軸線是組織與引導大尺度城市空間有序發展的重要手段[7]。錢江世紀城與錢江新城隔江相望，互為對景，二者之間已形成一條跨江的空間軸線。目前，軸線從錢江新城的市民中心開始，結束于奧博中心正在建設中的超高層雙塔建筑（杭州之門），軸線兩側分布著杭州大劇院、洲際酒店、國際博覽中心、主體育場與游泳館等重要公共建筑，展示了杭州市近20 年來日新月異的城市建設成就。設計尊重現有空間格局，繼續向南延伸軸線，使其終點由實體的標志性高層建筑拓展到虛體的中央濕地公園，為市民提供健康生態、開放共享的高品質城市空間（圖1）。濕地公園的中部，利用現有水系擴大成為城市湖泊，沿湖邊點綴小體量的零售、休閑、娛樂等活動設施，營建豐富的親水休閑場所。在公園外側，沿城市主路圍合而成的三角區域內，建設高密度的融辦公、商業、公寓于一體的混合街區，高層塔樓建筑高度控制在100～150m 以下，約為奧博雙塔建筑的1/3～1/2，由此形成眾多高層塔樓簇擁“杭州之門”發展的整體態勢，打造具有標識性的城市輪廓線（圖2、3）。

2.2 修復城市水綠脈絡，促進人與水的對話

圖1 設計基地區位圖

圖2 奧博中心片區總體鳥瞰圖

圖3 杭州之門與中央濕地公園地區鳥瞰圖

圖4 水綠滲透的城區形態鳥瞰圖

生態水綠資源不僅是城市綠肺，也是吸引居民休閑步行、促進公共健康的重要環境因素。基地內部的水綠脈絡目前主要由連通錢塘江的先鋒河與東風河及其兩側的濱河綠地組成，并與奧體博覽中心綠地及中央濕地公園串聯成一體。為了促進水綠資源向周邊生活街區及城市縱深地段的滲透與輻射，設計在空間結構層面對水綠網絡進行織補與延伸，通過垂直方向的林蔭路和商業街的組織，將居民休閑步行活動導向水綠空間，提升了奧體博覽中心的可達性，且增強了片區的水路風通道效應，有益于地區的熱舒適性、風舒適性、場所呼吸空氣性能等城市微氣候指標的改善（圖4、5）。在路徑環境層面，考慮周邊居民日常的步行路線，加強小區出入口與濱水環境的便捷連接，注重道路交叉口的人性化設計，或增加路中過街設施，緩解過寬車行道與過快車流對濱水場所的隔離問題。在親水空間層面，增加特色步行橋，縫合被割裂的兩岸景觀空間；增加濱水休閑、健身與娛樂設施，提升水空間活力；并依據地段特征，改建不同自然程度的生態河岸，促進城市生態修復。

2.3 建構站區步行網絡，吸引市民綠色出行

發展軌道交通是緩解城市交通與帶動城市發展的有效途徑。基地北部的地鐵6 號線奧博中心站是整個片區進出人流最多的站點，需要加強軌交站點與奧博中心及周邊地塊的一體化設計，促進城市機能的互補與縫合[8]。首先，以地鐵站為中心，建設地面與地下相結合的公共步行網絡，合理組織人車流線。考慮到搭乘地鐵的人流主要來自東南方向的高密度生活住區，順沿其方向建設約600m 長的下沉商業步行街（圖6），連通2 個相鄰的商務辦公地塊，并下穿城市主干道奔競大道，使居民可以風雨無阻且不受車流干擾地到達地鐵站，這也促進了沿線地下空間的高效利用，使交通、商業與地下空間等城市要素得到整合。在賽事與展會期間，這里可以為大量參會人流提供充足的疏散空間，緩解地面交通壓力。其次，利用下沉廣場（圖7）與建筑室內中庭來實現地下空間的易達性和環境地面感，并加強與奧博中心及周邊商業、酒店等附屬服務設施的聯系，使功能與空間穿插滲透，促進站區整體發展。另外，基地西側設有地鐵7 號線奧體站，其與東側辦公與住區之間的步行聯系同樣被奔競大道所切割，由于此地區河道的限制，無法建設地下步行網絡，因此，改用架空的2 層公共平臺縫合大道兩側的城市建設，為居民的綠色出行創造條件（圖8、9）。

圖5 水綠脈絡的空間織補圖

圖6 下沉步行街的空間結構圖

2.4 優化街區空間形態，提升街道環境品質

宜步行性是評價街區環境品質的重要指標[9]，舒適愉快的步行體驗不僅有利綠色交通發展，還可激發街道活力，維護以零售為主的微經濟運營環境。但是，以機動車為主導的城市建設理念使新城區普遍存在道路過寬、建筑退界偏大、沿街界面連續度低等問題。為塑造尺度適宜的街道空間與整齊連續的沿街界面，設計對街道兩側的多層、高層建筑退讓距離進行統一規定，并將原最小退讓距離要求調整為退讓距離要求。原則上，新建筑首先應尊重沿街周邊現存建筑的總體退界關系，保持與其一致。如沿街周邊無現存建筑，建筑退界距離按照道路寬度設定：路寬≤16m 的道路，沿街建筑退界5m；路寬＞16m時，退界8m；對于局部街道較窄且高層塔樓較高的街區，高層建筑在30m以上部分需再退4m，避免產生空間的壓抑感（圖10）。另外，沿生活性街道布置商業裙房，并要求底層建筑層高≥4.5m 與店面透明玻璃占比≥70%，以增強首層功能的公共性和界面的開放性。此外，為了減少地塊車行出入口對人行道步行連續性的影響，對其位置與寬度都有明確規定，并鼓勵相鄰用地合用一個機動車出入口。

圖8 地鐵站區周邊的立體步行體系圖

2.5 打造社區生活主街，豐富居民日常生活

圖9 通向奧體地鐵站的立體過街平臺視景

圖10 街道空間的肌理織補圖

借助空間句法軟件對新城區街道網絡進行分析，發現基地內丹華路、書音路與楊帆路的步行可達性較高，這些街道的空間尺度宜人，沿線兩側有很多已建或待建的住宅小區，且連通地鐵6 號線奧博中心站和7 號線奧體站，因此,將其定位為適宜步行的生活主街。依據街道現狀使用情況，局部調整其兩側的用地功能與布局，集中設置與居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社區型公共建筑及活動場所，如幼兒園、中小學、社區中心、綠地小游園和商業設施等，并將各地塊的步行出入口朝向主街，以吸引人們使用生活主街，車行出入口則布置在與生活主街垂直的道路上，以減少人車干擾。同時，生活主街采取交通靜穩化設計，營造人車和諧的街道環境。例如，在部分街段中，通過縮窄機動車道寬度以增加單側的隔離綠化與停車帶，并適當彎曲原本筆直的道路，降低機動車行駛速度；在部分生活支路的交叉口處，縮小街角路緣石轉彎半徑以降低車速，鋪砌石材鋪裝人行橫道，強調行人路權。生活主街的建設，有效整合了居民日常的生活出行與消費活動，回應當前網購商業模式的挑戰，為振興城市實體經濟提供支撐（圖11）。

3 關鍵節點設計

3.1 核心商務娛樂區

圖11 生活主街的功能布局與斷面設計圖

核心商務娛樂區位于設計基地中部，與西北側的奧體博覽中心共同成為整個片區的公共活動核心。其中，中央濕地公園通過營造城市湖泊、中心綠島、沼澤濕地與集水區等自然環境，拓展新的生態景觀空間，此地塊原規劃的建筑開發容量被轉移到周邊建設地塊，形成疏密有致、融合互動的城市空間形態。周邊地塊建設則采用開放型的功能混合街區模式，沿外圍道路都設有公共步行出入口，并在各街區內部相互連通成公共步行網絡。為了加強中央濕地公園與奧博雙塔及奧體博覽中心之間的空間聯系，設計了一條約700m 長、充滿時尚與動感的弧形流動天幕將此區域聯成整體，共同打造運動與休閑相融、科技與生態共生的核心地標區（圖12）。

3.2 濱江商務休閑地塊

濱江商務休閑地塊位于基地北部的錢塘江邊，具有上佳的面江觀水資源，但是與錢塘江之間的步行活動聯系受到觀瀾路、內部河道以及防汛堤岸等方面的多重阻礙。為了將錢塘江的環境資源向城市腹地延伸，設計首先，將商業裙房的2 層公共活動平臺通過立體跨街方式連通錢江堤壩景區，并形成游覽回路，提升整個濱江區域的步行可達性與公共活力；其次，在建筑布局方面，強調濱水景觀的通透性，高層塔樓采用沿內河水岸線錯落布置的方式，由東至西依次降低高度，減少對后方建筑的觀水視線遮擋，塑造特色濱江景觀；第三，利用內河的親水資源，放大河面水域面積，為市民提供休閑、觀演與聚會的公共場所（圖13）。

3.3 商務文化門戶地塊

商務文化門戶區位于設計基地西側，主要通過整合步行空間，聯系原本被河道和快速路隔離的地鐵7 號線奧體站和周邊城市用地。這里與地鐵站隔河相鄰，被先鋒河與奔競大道切割出的三角形用地空間較局促，因處于地鐵出站口與城市主干道交叉口的特殊區位，有利于打造世紀城的門戶形象。設計采用“切角退臺”的方式突出建筑主體標志性，同時將其與周邊環境整體考慮。一方面，開放濱河空間，沿先鋒河建設帶型綠化廣場，并布置面向河面的階梯型觀水休閑平臺，塑造幽雅清宜的親水場所；另一方面，奔競大道兩側建筑的2 層均設寬敞的公共活動平臺，二者之間通過步行天橋連通，既保證站區步行空間的連續性，又帶動建筑商業空間的立體開發（圖14）。

圖12 核心商務娛樂區的空間結構與場景示意圖

圖13 濱江商務休閑地塊的空間結構與場景示意圖

圖14 商務文化門戶地塊的空間結構與場景示意圖

4 結語

隨著我國城市化建設由高速度向高質量轉型，以空間織補為特征的城市修補的重要性日趨凸顯。城市修補需要依據每個地塊的環境特色與現存問題，尋找環境與文脈關系，在既有城市骨架與空間肌理中進行織補，重點針對城市機能衰敗、要素孤立或環境不佳等問題進行整治與更新，以恢復或重塑良好的城市環境品質、空間肌理與場所活力。無疑，錢江世紀城奧博中心片區城市設計在這方面進行了有益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