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

李洪才

喜愛賈平凹緣于他的寡言。

我是曾因言多語失而傷害了他人，也被他人的多言而深深傷害。便懂得了賈平凹所言：默雷止謗。更是喜歡了他的句子：百鬼猙獰，上帝無言，星有芒角，見月黯淡。于是，在心里，將自己認做了上帝，比做了月亮。從此不肯再多說話。

言語鮮寡，心里便豐富。就常于無言處，心里想著許多的人和事，想著世上的是與非，想著人生的苦與樂，想著時光的匆匆，去而不再復得。想法幻化成文字，競寫出了許多的拙作，又因為寫作結識了許多文友。

話少，朋友卻多。就有許多人把心里的苦痛訴說給我，把心里的秘密分享給我，把不能為人言說的許多話，都說給了我。想其原因，只因我不會泄密。而人一旦能與你分享他的秘密，則視你為知己。我便在許多的勾心斗角的故事中，于許多的恩怨糾纏的爭斗中，從許多的求索挫敗的起落中，甚至于雞毛蒜皮、零零碎碎的瑣屑中，反觀自己，便看到了自己的許多執著皆是虛無，許多較量無比無聊而可笑，許多的苦惱與榮耀原本就是一場空。心中明了，便放下了很多事，想開了諸多心結。生活便過的輕松而灑脫，遇事便能從容而淡定。

話少，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逢迎與寒暄。遇著了同類與知己，便推心置腹，可做徹夜長談。碰到了厭惡浮夸之人，便緊閉了一張口，把自己當作了啞巴，躲在角落，靜靜的聽其大放厥詞，唾沫橫飛。口中不言，心中卻笑這世上是聚集了各式各色的人啊。心中記牢，下次若再遇著，定要遠離。

話少，便使人有神秘之感，清高之姿，難以接近之嫌。倒也落得個沉穩之名。語多則躁，話少不浮。人們都說，貴人的話語最遲。其實不對，一來其思考的多，二來其只說當說之語，不吐無用之辭。老虎獅子輕易是不發聲音，反而是家中的看門狗見人便狂吠著。

話少，并非無話。于緊要處，于當說時，是定要發聲的。話一出口，便要切中要害，說到點上。語出是要驚人的。

這許多年，因為話少，自己也常常有了離群的孤獨與惶恐。然而轉念再想，朋友終歸是那么多，鐵鐵的，瓷實著。他們不會因為我多說一句話而加倍喜愛了我，也不會因為我的少言而疏遠離開了我。倒是領導因為我的話少竟把極為重要的工作交給了我。這更堅定了我的初心，少說大話，不說空話。

我的室中是掛著八個字：心系一處，守口如瓶。我想說，我并非孤獨的人，只是話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