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敬意

福建安溪第十中學/黃炳坤

1幾度春秋，你，屹立在青山之上，根，扎在紅土地，枝葉，仰望蒼穹。

初見你的容顏， 便無法抑止內心的悸動與震撼——堅強、貧瘠、寂寞，這是你生命最純粹的寫意，而你揉碎的枝葉，芳香了多少平凡的日子。讀你如松竹的雅韻，似乎在啜飲一杯你苦澀的清香。

扎根山野，風霜雪雨，你已不是季節的憑證。 歲月，將你芳香的信念雕刻成盤龍虬枝，不屈的靈魂，與腳下的土地長相廝守，這是生命的見證。

當季節的風， 掀起時光的書頁， 一枚彩箋，翩然染綠眸子。 春的纖手，摩挲粗糙的肌膚，撥動沉靜的弦，心尖不安分的蕊，悸動的芽，從每個毛孔蓬勃、綻放。

雀躍枝頭的葉子， 葳蕤著一棵樹不曾凋零的情懷，你忘了長在山頭的光陰，但季節沒有拋棄你，當春發生，執著地用你的枝葉為人們捧上一杯春水秋香。

春天里，我用深邃的眸，抓拍漫山蝶起的笑靨。

呷一口茶香， 品讀你呈給季節的箴言——無悔地站立，因為春天會來。

2是歲月，抑或是風霜，你干瘦成叢刺般的景觀。沒有謝幕，藍天白云依然是你屹立的背景。你以一棵樹應有的方式，陳設生命最后的慶典。

駐足，虔誠地仰望，閱讀你堅硬的歷史。

夏日的焰，舔噬你的軀干。 秋風的爪，將你的葉子一片一片地捋下， 當最后的落葉在風中舞蹈，你把柔情的外衣脫去，任憑冬的利斧，將你刈削成鋼叉般的骨骼。

復活？

你從未死去！目光閃亮的剎那，幾縷綠意在眼底悄然飄揚。

春陽，溫潤了你沉睡的枝丫，你探出嫩嫩的芽，在陽光中微笑，柔弱而堅強，以你最喜歡的方式，迎接春天的邀約。

即使那綠不再漫過你的枝， 我已然觸摸到你潛行的血脈，執著搏動的節律。

向死而生，最終以綠色的名義，向一個季節莊嚴宣誓——

春天的約定，從未放棄。

3從你巨掌般的根， 我可以知道——你作為一棵樹時，在大地之上，飄揚著四季斑斕的底色。

人們的注目， 是對一棵樹最值得驕傲的禮贊，嘰嘰喳喳的話語，是予以一棵樹最響亮的傳說。 然而，有多少人想到，那樹深埋在地底下的根。

光鮮，秀頎，挺拔……所有贊美的詞，像那生動的葉子，在風里傳說你的故事，這些贊美，只屬于地面上的容光。黑褐色，曲屈，盤根錯節，甚至丑陋，這才是你今天呈現給人們真實的底色。

春花秋月， 鳥語花香， 所有的驚艷與贊美，都給予那挺拔參天的枝干與綠葉。綠色的葉，絢麗的花，甜蜜的果，所有的收獲，都屬于那樹的榮光。

殊不知，地底下暗自生長的根，才是最值得禮贊的幕后英雄。

一綹一綹曲屈的根須， 長成一個巨大的吸盤，深入地底，聚集無窮的力量，更像一面巨掌，牢牢抓住地底，竭盡全力，支撐起一棵樹的威嚴，綻放出一樹綠色的希望。

一棵樹挺拔的背后，是你在地底下，扭曲著軀體，默默負重，奮力支撐。

一棵樹旺盛的生命，是地底下的你，執著地潛行，默然無聲地堅強付出。

當一棵樹倒下，你的使命還沒有結束，作為原始狀態的根，終于從地底下出頭露面，被陳列在公園， 在陽光下， 成為一道奇美的景觀，以另一種方式，用最真實的面容，接受人們嘖嘖稱奇的贊嘆。

面對這一盤根，我終于明白，地底下的根旺盛著另一番生命的堅韌， 板結著一股令人敬畏的力量。

禮贊，用最由衷的目光，這才是一棵樹隱藏在地底下最優美的線條， 像一首充滿野性的詩，是一棵樹最震撼人心的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