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紅糖似的苦膽

四川◎馬 飚

沿著鐵水，幸福得好難過。通勤車拉著我，生活在倒敘。

光芒漩渦的軋輥，男女虛構個高壓，負載生活缺陷。電弧是隱身的班長，黑暗比光芒刺眼，工資單為面罩。

我在附近的煉鐵廠三十年，像熬制內臟的中藥，排放人世雜物。用電流隧道一樣的暗轟鳴，沐浴命理。黃昏，讓河套成為一個影袋。父親與鉛，在重力上做平面，我再次用一條河流，寫下愛你。被落日澆鑄，光芒像孩子不用防凍，誕生在攀枝花的山勢內，體重含熱情參數——化驗。

每一條流水線，都是橫插的氣溫，像手術刀遺留于速度，在拯救落日，上蒼放養松散的人類。鳳凰花，墊付一天碎銀。最低處疏離的一棵，銀行家一樣獨舞。山麓，氣溫——保險柜，以螺絲為密碼鎖。

人煙不斷傳出神的放肆。每一日，從天地中間開始暗，橋梁為軸線。用扳手，交換鳳凰花，我做一天太陽。云團用光芒，把遠處向山麓里塞，像一大堆十年，或備件。風扇葉片，為勞力的舞臺，鳥從落日處來，聲音架設滾珠。廠房的亮，是一種破碎的迸發，每個人的斜邊對著世界，像一塊山崖松動之力。虛妄世界找到了出處。紅衣人獨享大花地微小余暉，有陰影如開發商的行吊吞噬絕壁。

1

天空除了落日，就是山峰。

諸神目睹，岳麓的外科手術，取出鐵，灰色與磁場，火山用耐性的硬，從地下遠走，看不見的飛濺，鳳凰花自帶衣冠，機組在天橋上擊退失眠，蒸汽漫過來，人們像浮雕，在燒結廠，黑麥草亦無節制。

2

萬物，在我周圍延續。從樹冠取下，百萬年智慧做帽檐，飛行是時光海盜，做銳利目光。不要被美麗的事物誤解，好奇監控著，大紅燈泡被昆蟲視為天明。

氣溫的無畏上，煉鐵廠詠頌紅日。知更鳥鳴是世道通暢，低調得像漿果裂出鴻溝。鳳凰花，太陽血，高原大機械，太陽為1號懸崖，還有一首歌在流淚，點痛白云。值夜班發紅的一對姐妹，用五月拯救寂靜如蓄水池。

藍花楹，自己每扇玻璃窗，擦凈，來隱身。神的人工智能一樣，用夢境控制。草木進化了億萬年，下一秒是未來的大學生，野花有著先知回來的臉，記住吧。真相，是你活得不用神。為了純潔，養活思想的輪廓，我像塵世的一把手電，米蟲一樣的冷光。

鳳凰花是蒼茫的麥克風，聲音，囚禁在世界窗戶紙上。人用眼球吞噬萬物，簡化為電、遠處沿著樹干爬。出一套互譯的密碼，藍花楹，鳳凰花，呼吸都是對自己的報警遲疑，是我們對別人的一個功能。盡力，勿稱頌，空閑必言說，未啟用的皮帶一樣。鳳凰花，山麓每年懷念的愛情，卻無法把一世之美，還原細碎中。像我們看到曾經，是上蒼最大的小心，苦難被磨選——如陶瓷之樂的薄奏濃曲吹盡，蠻荒的絢爛之自由境。

落日項圈內，金沙江牽掛的大事為20噸位。時光對人世的誤差0.001毫米。

3

光芒，總會放大了等你。鳳凰樹下，看花冠給我的勞保服注入青春，又可以等你，自東風帶來一顆紅星。有這一片好消息，沒有什么能傷害你了，一切的絢爛歸于悲戚。鳳凰樹困住我，思念，讓我散發出你的氣味。19歲后，初戀像剛成年的猛獸，神不再眷顧。

工廠里有世界真相。挖掘機如靈異。

天涯，多大的巨獸，在黎明前隱身于列車的轟鳴。紅皮卡，如凝望的眼球。干重活的人看出山巒有九層，黎明是分配尊卑的設備。太陽與落日的大波動，破碎云，用焦化恢復原樣，嶙峋的斷帶如我的智商，鳳凰花精制旱季，天用燕子，抑揚著頌詞。

金沙江與太陽的構造，是載重車。人打亂了神蒼茫的完整性，妖魔已退出光陰，宇宙與人關聯于康姐值守的貴金屬庫房。

雨天的底板上，上蒼是亂世。

鳳凰花與轉爐是五月的唯一英雄，高溫隱退后，山形增重，事物自己發光，照耀幽暗人生。一些堅固失卻聯系，為退休。神靈開始松動。紅黃綠的載重車像墜落的果子，它們之上千米處，橋被遠方附身。

4

人間透著微光，每一處都像千年，有點小雨，沒有大災，甚好。

冷軋廠，候鳥一樣俯首于大地的金紅。土銀隊，背著鳳凰花的圓規，圍墻，隧道，網是標尺，列車移動的虛線。工業一點痕跡，荒蠻新穎。若以金沙江為畫軸，我們有兩個塵世，一模一樣，可以重復。每一平方光陰，重若一輛卡車，在胸懷上。紅巖流態隱伏，高溫是白色的煤。

太陽繼續無煙的燒結，霸權的泡沫，絕壁，不時浮現生命，一秒鐘摧毀這世界。耳廓一樣的山脊，煉鐵者神一樣，隧道外行吊，土法，礦脈新增面積，像來自人間的震蕩收集器，鳳凰花冠，沿坡有三棵，幾層繁星，挑眼，無數劍麻修路接神。紅磚醒目處，有一扇窗子向我而開。雨剛停，青工與白云跑出來，鳳凰花好年華，山谷的青春為不斷長草，內心，有山脈之初的蓬勃。

蒼茫褪去，露出五顏六色的俗念，每個人都是，上天一個接頭。旱季是寶石，雨水的裙子，用崖跳舞，列車有天下大的耳鳴，神呼出電的氣息，像大氣層控制著摩擦力，兇猛氣候是蒼茫之胃。

5

我心跳，渣罐一樣，作金沙江壯美的快門。山巖豹子一樣被驚動，鯉魚一樣產籽，像果子離開山野后的熟，是一個靈魂標志牌，有紅土之狀元大志向，如懷孕瓦斯和地壓，焊條用船板做畫，懦弱一點點燒掉。風用白斑，與人類相處，麻雀，飛的鍛造聲，并非盜竊，是轉世，油庫，人世積存美德。太陽說：來我這生活，雷電負責道德。

我想做一件危險的事，銀行附近的蘋果樹，過路者不搶劫她，枝干，火內一條路，通往云朵，飛與仰望碎石一樣鋪就。一條開花的蛇妖，用盛開催眠，有車輛還原為牛馬。

落葉，像被信件出賣的好朋友，郵電所瘦的，如很想說話的啞巴。火龍果，是仙人掌的頭顱，神體內有氣溫黏液，讓一些雕刻，在骨件上復活。小刺做避雷針，大地有無限植物智能。鳳凰花為理想主義。睜大眼睛，盡量浸含人世沸騰。

鳥，是未來拋出窗子的卷宗。心總會離開神幾天，家鄉用草木，埋沒我的財富夢，生活吹響口哨，與自己的比賽結束。

6

埋下疲勞，我天意一樣的眼皮。光芒尋骨骸（廢舊）活下去，我的感恩和江河不息。除了親友和佛，宇宙好陌生。

班前會繁華如鬧市，我為愛人擔憂。她脾氣如玉器，柔情，化為猛獸毛皮。人間的斑斕方正，加上冬天的高溫：天的變壓器，橡皮樹葉厚埋若電極，像一個小神被呼出。

萬物都懂一點冶煉術，喂養秋天這發低燒的幼豹。花崗巖不是花，山形有著佛相與人世心腸。我從黑夜來，看見鐵質發光，沉醉的黑可雕塑。

黃昏時工匠代表人類，土星泛起人世柔情。教我看圖紙的女工程師說，有些神會沉迷于凡俗，假裝情懷接濟窮人。一些堅硬被沖淡。都是懷抱豎琴樣重器，為落日復活，引路的人。

燃燒對太陽忠誠，火山為高爐元世祖。有淬火的旱季彎刀，山野的不舍被風磨薄。太陽公允，誰不幾世單傳的自己，嗜好絕句一樣的氣錘。天下寵物，力氣做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