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遲來的事物也充滿感激

2019-11-23 00:40:23福建葉燕蘭

散文詩 2019年16期

福建/葉燕蘭

【釀——孕十九周

以前從未這樣近距離地，觀察蜜蜂

開始好像漫無目的地飛在陽光下

忽然就停駐，在其中一朵花上

以前也未曾這樣近距離地觀察花朵

如何在微風中經受，一根刺的長吻

以前啊，好像沒有動過這樣尖銳的惻隱之心

看著一朵花，好似天然地在等待一只蜜蜂

仿佛那順流而下的汁液，來自我潮漲的胸口

【甜——孕十三周

你為我重新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那只讓你父親眼睛和鼻子，都褶在一起的

桔子，竟被我吃出了果漿中隱蔽的糖

我的胃口變得出奇地好

好像體內闖進了一頭善良的小怪獸

看見壞天氣，也想著用食物把它消滅掉

我能想到最直接的甜

是嘗盡了生活的酸咸苦辣

由你吮吸出的第一口奶水

【香氣——孕二十五周

在擁擠的車廂，有人讓出一個座位

我不好意思地走了過去，笨重的腳步

像獲得了人群中一些小神的默許

在公園散步，一個氣球滾到腳邊

兩個小孩跑過來，看著我的肚子

發出抖落草籽的圓滾滾的笑聲

這是悶熱的八月午后，一個人身體的閃電

不時地得到釋放，陣雨帶來了夏日香氣

【禮物——孕八周

我越來越適應，和你共用一個身體

夜醒，晨吐，天氣好時

學一朵失神的太陽花，打出長長的哈欠

我越來越喜歡端詳細小的事物

指甲蓋，頭發絲，皮膚上的淡斑點

這些身體里面的小星星

一閃一閃，像你愛上我

而精心準備的、必不可少的禮物

【預感——孕五周

對遲來的事物，也充滿感激

雨水，花苞，延期的例假

構成三月，懸在枝頭的預感

春天，有時就像試紙上那杠

由淺入深的紅線

要有青草一般的耐心，才能直抵

春天有時是我和你的父親站在一起

握著彼此，觸碰過草籽的手

以為摸到了神，親自選中的你

【溫柔的野心——孕七周

我想是我讓出了身體，堅硬的部分

這瘦小的，乳房一樣的日子

才一天天水草豐茂

信賴，并且將它輕輕含住

沿著皮膚上彎曲伸展的青色靜脈

心懷薔薇的人，即將獲得無償喂養

我們的社會是群居社會，我們的生活、工作中，幾乎沒有事情不與他人相關。你在街上亂丟廢棄物，可能造成清潔工的生命危險；你隨便處置玻璃碎片，就可能扎傷清潔工的手……養成關懷他人的素質，需要家庭的教養，也需要自身的覺悟。也就是說，你做任何事情，都要想到這件事是整個社會生活中的一個環節，你的上一環是怎樣傳遞給你的，你的下一環將怎樣傳遞給他人？如果你的上一環存在缺陷，你應該采取相應的補救措施。無論如何，不能將缺陷、危險和可能的隱患，繼續向下傳遞。只有這樣，他人是安全的，社會是安全的，也就才能保障我們自己的安全。

而這一切，僅僅需要你

以無數次心臟的跳動，放出喉嚨

深處的小獸，“哇”地一下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