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團月便圓（外一篇）

趙鋒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正是明月皎潔的光輝，助長了文人墨客的情懷雅興，令他們筆下流淌出的篇篇經典佳作，大放光彩。

中秋賞月，成為流傳千年的習俗。今年的中秋，多情的雨雖然淹沒了月的身影，溫柔的風卻吹來了餅的甜香。當夜幕降臨時，我和妻女們圍坐在年邁的父母身旁，啃著蘋果、嚼著月餅、吃著葡萄、喝著紅酒、看著晚會，這個無月中秋同樣充滿了詩情畫意。

“別急！慢慢吃！月餅多的是！”

母親樂呵呵地叮嚀兩個狼吞虎咽的小孫女，看著兩個女兒的饞嘴樣，我的思緒飛回到二十多年前。

那是我初中畢業升入師范第一次出遠門在外求學，那時沒有中秋假，也沒有國慶長假，從秋季開學入校后，直到元旦放假我才能回一次家。

回家后，一家人甚是歡喜，特別是母親，忙里忙外，為我精心準備了一桌飯菜。菜足飯飽后，母親又取出一盒月餅，剛一打開，小弟便迫不及待搶過手說：“哥，你不知道，這盒月餅是舅舅中秋節特意帶給媽的，但那天媽說要等你回來一起吃，沒想到這一等就是近半年，這下我終于有口福了。”他一說完，便拆開盒子拿出一塊月餅忙往嘴里塞，他的猴急樣惹得我們捧腹大笑，“呸！呸！”小弟一陣口啐打斷了我們的笑聲，他將剛咬進嘴的月餅急忙啐出口，原來是月餅因擱置時間過長發腐變質了。“都怪我沒保存好！”面對母親不停的自責，我的心中除了愧疚還是愧疚。

第二天當我正要離家返校時，母親突然緊抱肚子痛倒在地，我們一下慌了手腳，喊來醫生一診斷，原來是母親覺得扔掉變質的月餅有點可惜，便背著我們偷偷吃掉，沒想到引起食物中毒。那天，圍坐在打吊滴的母親身旁，我暗暗決定：以后不論身存何處，每年的中秋節我將盡力陪伴在父母身旁。

此后的二十多年，特別是娶妻生女后，我改變了許多習俗，但是逢年過節和父母團聚這一習俗一直未曾更改，當看到年邁的父母沉浸在兒孫繞膝的幸福中時，多少彌補了我對父母的虧欠。

賞明月、吃月餅，每逢中秋之夜，不同的千家萬戶上演著相同的故事。這個中秋，雖然細雨飄飛，無月可觀，但是和妻女們圍坐在父母旁，歡樂開朗的心情絲毫未因天雨而發潮，它隨著瓜果和月餅的香甜驟然升溫，家團月便圓！

亙古重陽節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

畢淑敏

歲月是一指流沙的河，淘走多少花飛花謝，淘走多少月圓月缺。年輕時，日日瀟灑游玩，夜夜對酒當歌，顧不得家，顧不上父母，把家當作旅館，失去了好多的親情和溫馨。直到我為人之父時，才知道這一切都是過眼云煙，家才是心靈的港灣。

興許是兒女們極力渴望陪伴父母的一片孝心感動了上蒼，被連綿細雨很快沖掉的國慶長假，終于在最后一天艷陽高照。

人生易老天不老，歲歲重陽，今又重陽。古人在重陽這天，登高踏秋插茱萸，為的是辟邪護平安。如今，傳承下來成了我們最富人情味的節日——老人節。

今年的重陽節，又巧遇國慶假尾。哭泣了近一周的老天，終于露出了燦爛的笑臉。在這個多雨之秋，難得雨止天晴。當我和妻子拖著一對女兒，披著朝陽的霞光回到老家時，父親沒有過多的話語，只是顯得異常高興，母親則是喋喋不休的責怨“瞎折騰，讓你們別回來，給你們說我和你爸下午就返城，這孩子就是不聽話，浪費車費不說，就這忽冷忽熱的天，讓我的倆小孫女跟著干受罪……”

你陪我長大，我伴你變老。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而守護則是最沉默的陪伴。為了避免操勞大半生的父母束縛在空巢老人孤寂的枷鎖之中，給二老一個幸福安康的晚年，十多年前，為了便于工作，當我們在城區買房后，便將鄉下的父母接來和我們居住在一起。

十多年來，除了逢年過節，很少再回老家。每回一趟老家，除了庭院角落新發的野草外，其余的一切對我來說越來越陌生。恰恰相反的是，女兒對故鄉卻越來越好奇，她們每次都歡蹦尋找我給她們講述的我兒時繽紛色彩的童話王國。

天空沒有什么痕跡，鳥兒確實曾經飛過。兒時那高高的土堆、錯落的鳥窩、殘垣的城門……早已不復存在，但那兒時的歡樂，猶如一輪圓圓的明月一直鑲嵌在故鄉的夜空。

有些事，我們年輕時永遠不懂，但當我們懂得時，我們已不再年輕。每年的重陽節，我都會盡最大努力陪父母登高望遠，今年更不例外。

午飯后，我陪父母來到村子最北頭的山坡。這個山坡，包裹著我和小弟整個童年的歡樂和夢想，書寫著父母對我們濃濃的愛。春天，父母常帶我和小弟來采摘新鮮的桑葉去喂蠶。夏季，父母帶我們在小河游過泳、捉過魚。秋天，父母帶著我和弟弟，盡情咀嚼滿山坡金燦燦的野棗和紅通通的柿子那醉人的香甜，冬季在那枯枝落葉燃起的山坡，我們和父母載歌載舞。

歲月是人間最狠心的賊，偷走了青蔥時光，也偷走了父母的康健。與共和國同齡的父母，共和國依舊年輕，父母卻日益蒼老，他們頭發白了、眼睛花了、牙齒掉了、腰身彎了、記憶差了、行動緩了，唯一和共和國保持年輕的就是他們對子孫的愛，這也是歲月這個技藝超群的慣偷一直未能得手的苦嘆。

山坡的盡頭，是一堆堆錯綜交雜的墳冢，爸爸的爺爺、奶奶，我的爺爺、奶奶，家鄉人的先輩們就葬在這片風水寶地，日夜守護著家鄉的安寧。“每逢佳節倍思親！”，逢年過節，鏟鏟墳頭的雜草，獻些水果、灑些煙酒、燒些香火，重陽當日，還插些新鮮的黃菊，以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久久重陽，歲歲敬老。趁父母還健在多陪他們聊聊生活、扯扯家常，趁我們還來得及，用我們的愛，深擁他們的風燭殘年。年年重陽，今又重陽。不要問此去經年，我們還能陪父母多久，也不要管明天，我們與父母還能牽多久的手，請

珍惜當下，珍惜父母在的每一天，讓他們每天開心快樂、平安幸福，就是我們此生對他們的最大回報。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