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樹順
那一年大隊為了響應上級“除四害”的號召,制訂消滅一只老鼠獎勵一分工的決定。
一分工。我設想著如果一天能抓到四只半老鼠就相當于一整天到生產隊參加勞動的報酬。根據生產隊自定的評分標準,沒有疾病的青壯年一天工作八個小時就可記滿分10分工;婦女7.5分工;最低是4.5分工,我因年齡小干不了重體力活,只獲得最低的記分標準。再者抓到的老鼠除了割下尾巴上繳到大隊之外,剩下的整體稍為處理加工后就能成為一道獨特的佳肴。
老鼠分為溝鼠(屋鼠)和田鼠。溝鼠主要生長在建筑物之中,大部分分布在下水溝等可以藏匿的地方。它們主要的食物大部分來源于下水道中的食物殘渣以及谷物,找不到食物的時候它們還會對傢俱等造成損害,是一種極為可惡的動物,故此自古留下“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溝鼠體形比較肥大,行動比較呆滯緩慢,而且遍身都沾染著無數的細菌病毒,很多的疾病都是由它引致傳播流行。鼠疫更是一種烈性傳染病,對人類的生存威脅很大。當年日本帝國主義侵略我國的時候,也曾重點培養鼠疫打細菌戰。
溝鼠不管在什么時候都沒聽說有誰敢把它當成食材,當年生活困難時期誰抓到了它也一樣會把它丟入糞池或進行深埋。
田鼠基本上都生長在田園之中,以田間的谷物茨類等為食料。田鼠比較瘦長靈活,速度也快,毛發比較鮮艷,容易辯認。田鼠富含蛋白質,營養極其豐富,是一種不錯的食材,有食一鼠當三雞的記載。在我市對田鼠的食法就比較單調,多以紅炆為主。抓到之后基本上都是釆取水燙剝毛,接著為了減少腥味及烹調后更可口,大部分都會加上火燒,一直看到外皮變為臘黃色,聞到燒焦味為止,然后去除腹腔內臟。但外地的食法就比較多樣化,有白灼、清蒸、油燜、炒筍片等等十多種。廣州甚至還設有田鼠宴。福建寧化的老百姓更是把吃田鼠干當成一種享受。
主意已定,我即與一位小鄰居拿起鋤頭、網袋、小鐵釬、竹片等直奔夢想的方向而去。
到了田間不久,我們就圍捕到了一只大老鼠,足足有兩斤來重。我們高興的跳了起來,相互抓著它的尾巴邊跑邊喊著,我們掙到工分啦,掙到工分啦!又有野味吃了!可惜大家已收工回家了,分享不到我們的喜悅。
突然,眼睛一亮,看到不遠處的稻草在移動,感覺又有收獲了,不是田蛙就是老鼠。我們趕緊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看到相距不遠的地方有四只小眼睛在瞇著我們。
別小看它們,雖然比那只大老鼠不知道要小多少,但跑的速度要比它快的多,或者它們更有心機,知道不跑就沒命了!我們各自追呀追,摔倒了又爬起來,幾次也差一點就抓住了它們,但還是讓它們給溜了!到了與生柑地相隔的田埂,咋啦?一個蹤影也沒有。看看田埂都很完整,沒有殘缺的地方可以藏留它們啊!
我們費了很大一會工夫,終于在不起眼的草叢中看到了一個小洞,洞口有點光滑,看情況不是新挖的,應該是老洞新用。或者原來挖出的泥土被雨水清刷掉了。我們趕緊把雜草除掉,然后安上一個網袋,又用自制的鐵鉤嚴嚴實實的把它固定好。接著就敲起鐵鋤片,想激將它們走出來,這是我們常用的做法,但過了很長時間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本來我們還想采用灌水的辦法刺激它們,但可惜沒有帶提水的工具。太陽已下山了。
不得已,我們只能釆用“暴力”,這種做法在當時是不允許的,屬于破壞農田建設。我測算著底洞的大體位置和深度后,就動手。不久我隱約感覺到泥土有點松動,應該離洞不遠了。我們又在剛開挖的洞口布上網袋,并只留下一只手位的空隙可以繼續操作,避免老鼠從新洞口溜走。
一切準備妥當,我又繼續往下挖。不久,終于看到幾個不停擺動紅彤彤的光頭。我們知道這是小老鼠的頭部,我沒有去抓它,其實也怕貿然行動受大老鼠攻擊。而是逐漸把洞口擴大到能見到洞壁的范圍,這底洞好象一個“土匪窩”,要比進口大好幾倍。里面密密麻麻藏著一大窩小老鼠,挺可愛的!很多的眼睛還沒有睜開。它們不知道災難已經來臨,都在跟著嘰嘰呀呀的叫。或者它們發出的是求救聲,聽起來有點悲哀和凄涼。
洞子完全敞開后,終于看到了兩只大老鼠,其實它們并不大,還是一個“娃娃”,最多也沒有半斤重。
根據有關資料記載,田鼠的最長平均壽命是2~3年,幼鼠2~3個月就有生育能力,一年是6~8窩,每窩是10~20只。如此看來,這一窩應該屬于超常規生育,想想它們發育成熟后對人類造成的危害又有多大。
俗話說“田螺為仔死”。假如你當時也能看到這一幕,一定會發出更大的感嘆!哇!它們保護孩子的決心也不小。兩只大老鼠應該是一對“夫妻”了吧!它們并沒有各自逃命,其實它們也知道逃不出我們布下的鐵網。它們更多想到的是孩子們的安全!而各守一邊,身體緊緊的貼在地面上。兩只前爪左右伸開,形成抱的姿勢,后腳卻深深的插進了泥土里,用力看來還挺大。兩個頭則各扭一邊,眼睛不停的在轉動,看樣子不是在鬧矛盾,而是早就謀劃好的。更好像與孩子們說:別怕,別怕,有我們呢!如果它們不是屬于有害動物,也如果我們不是為了得到獎勵,真的很不忍心把它們拆散抓走。
到了這時,我只好用長鉗子把兩只大老鼠逐一的提了上來,然后再用手把小老鼠一只一只的抓上來,總共有二十四只。我們打了一個大勝仗。
這么好的除四害辦法咋就不能延續呢?
——選自中國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