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起來，飛起來（四首）

文 趙麗宏

飛起來

人為什么不能像鳥？

像鳥，就可以

在天上飛來飛去。

媽媽說：

因為人沒有翅膀。

人為什么不能長出翅膀？

有了翅膀，只要輕輕一拍，

就可以飛起來。

媽媽說：

因為人不是鳥。

人怎樣才能像鳥一樣，

自由自在飛到天上，

俯瞰大地的風景？

媽媽說：

你可以做夢。

晚上，我真的做了一個夢，

我在夢中飛起來……

我拍拍手，

手就成了翅膀；

我蹬蹬腳，

腳也成了翅膀。

迎面飄來一朵云，

我聽見云在發問：

喂，小朋友，你是誰？

你怎么會飛？

后面飛來一群鳥，

我聽見它們追著我發問：

嗨嗨，你是人還是鳥？

在夢里，

我是人，也是鳥，

我拍打著數不清的翅膀，

越飛越高，

越飛越高，

低頭往下看，

大地，變成了一張小小的地圖。

黑窟窿

天還沒亮，

我就醒了，

赤腳走到窗邊，

悄悄撩開窗簾，

想看看半夜里，

天空是什么樣子。

頭頂上只看見一片黑色，

黑得像漆，

黑得像墨，

黑得像一個，

深不見底的大窟窿。

太陽躲在哪里？

月亮和星星躲在哪里？

還有那些飄動的白云，

全都不見了蹤影……

這黑洞洞的大窟窿，

我不認識。

趕緊拉上窗簾，

打開臺燈，

回到有亮光的世界，

可是我再也睡不著。

我想著窗外，

想著那個無邊的黑窟窿。

我閉上眼睛，

黑窟窿仍在我眼前晃動，

那片黑影越來越濃，

濃得就像墨黑的糨糊，

把我包裹湮沒，

我拼命掙扎，

卻怎么也無法掙脫。

黑窟窿里，

出現了一點亮光，

像是一只睜大的眼睛，

從遠處瞪著我。

它是誰？

它瞪著我干嗎？

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眼睛，

它在黑窟窿里越睜越大，

它的目光越來越亮，

就像一把寶劍刺過來，

嚇得我睜開眼睛一躍而起！

啊呀，沒有了黑窟窿，

也沒有了大眼睛，

是黎明的霞光射進窗簾，

照亮了我的臉。

七星瓢

黑色的小甲蟲，

背上有七顆

鮮紅鮮紅的圓點，

就像鑲嵌著七顆星星。

它是那么小，

小得像一顆黑豆；

它又是那么大，

輕輕地飛起來，

背起北斗七星，

背起一個袖珍的天空。

金龜子

一只小金蟲，

展開透明的翅膀，

急急忙忙

在天上飛來飛去，

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我伸出一只手，

它在我頭頂盤旋三圈，

輕輕停在我手心里，

變成一枚金幣，

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