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稅事

文劉文瑞

姚軒鴿的《大國稅事》一書，以稅收為切入點，論稅事而超越稅事，講倫理而不限于倫理，說理想而不空論理想，是一本以稅為鑒的論集。

作者從現實切入，卻沒有停留在現實表象層面，而是縱論中外稅史，真正做到以史為鑒。書中，既有對王安石、張居正這種稅制變革關鍵人物的宏觀歷史考察，又有對安康等地有關稅、捐、差、厘，以及各省免稅文告等碑志資料的搜羅梳理；既有對中國古代秦二世、隋煬帝、明太祖在稅收方面的成敗分析，又有對法國大革命、美國南北戰爭、蘇格蘭獨立風潮中財稅因素的考辨論證。這種歷史眼光，不但提升了評論的品位，而且能引發讀者的深層思考。沒有歷史眼光，看問題往往限于事物的橫斷面；有了歷史眼光，則能看到事物的縱切面。

本書的另一大特點是：并非就事說事，而是就事論理。例如，關于稅負的輕重，是否減稅就是唯一的改革方向？本書有著令人信服的邏輯分析。還有關于納稅者和納稅人的細微區別，關于征稅人和納稅人之間權利義務關系的辨析等篇章，都有著促人省察的洞見。

作者通過羅爾斯的《政治自由主義》以及相關的政治哲學考察，形成自己對稅制優劣的理性分析；通過對“中等收入陷阱”的辨析，提出財稅公正的深層內涵；通過對“鵝叫論”的批駁，指出稅制合理性在于促進公共福祉；通過公共管理角度的稅事考察，探究財稅改革的“合意性”目標。正是這種學術學理的積淀，使作者能夠言他人所未言，發他人所未發。

姚軒鴿在行文中既堅守著理性分析的底線，又能站在人文關懷的屋瓴，使二者融洽嵌合為一個整體。理性的冷靜和情懷的熱忱，被作者統一在文字之中。因為理性，本書具有強大的說服力；由于情懷，本書具有動人的感染力。

一本好書，不僅能夠提供材料，傳授知識，而且能夠使讀者舉一反三，展開思考。《大國稅事》就是一本可以引發讀者擴展思路、發散想法的書。讀這本書，可以讓讀者掩卷而思，想到更多更深層次的問題。

稅收影響歷史，影響國家命運，更影響社會生存。我們需要從歷史看稅收，從社會看稅收,這樣就有更為寬闊的眼界。

恩格斯曾經把歷史發展比喻為“力的平行四邊形”，他說歷史是這樣創造的：最終的結果總是從許多單個的意志的相互沖突中產生出來的，而其中每一個意志，又是由于許多特殊的生活條件，才成為它所成為的那樣。這樣就有無數互相交錯的力量，有無數個力的平行四邊形，而由此就產生出一個總的結果，即歷史事變，這個結果又可以看作一個作為整體的、不自覺地和不自主地起著作用的力量的產物。

這段話，可以為我們研究稅事、分析稅事、評論稅事提供指導。而《大國稅事》一書正表現出對恩格斯這種思想的掌握和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