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新傳染病的起源

文/艾瑞克·樂華

我主要研究的是人類新傳染病的起源。我們先來回顧人類歷史上幾次重大傳染病的情況，每次都嚴重危及人類生命。第一次是由于在農業中的沉積作用，牲畜糞便沉積污染土壤，引起大規模的傳染病；第二次由于國際貿易不斷發展，在這一大背景下傳染病傳染范圍擴大；第三次由于19世紀列強擴張，占據其他國家領地。每次傳染病歸根結底都是由于細菌和寄生蟲的傳播。從全球的角度來看有三大最為重要、最為嚴峻的疾病：第一是霍亂，由細菌引起；第二是黑死病，同樣由細菌導致；第三就是瘧疾，以寄生蟲為病原。

傳染病終結了嗎？

20世紀初我們開始對疾病控制實施新的策略和做法，例如，建立更高衛生安全標準的醫院，發明、使用抗生素，進行疫苗接種等。隨著疾病控制的新策略新方法不斷問世，20世紀，全球死亡率大幅下降。這是否意味著這些傳染病就已經終結了呢？當然不是，事實上20世紀還有多次非常嚴重的、全球范圍內的傳染病暴發，每次傳染病暴發都是病毒引起的，絕大多數都是來自動物的病毒。

在20世紀，其實有多次世界范圍的呼吸道傳染病暴發。第一次是1918年和1919年暴發的西班牙流感，病原來自雞；第二次是2003年的“非典”病毒，嚴重的綜合性呼吸道癥狀，中國也是重災區之一，“非典”病毒來源兩個動物，麝香貓和蝙蝠。

還有一些其他傳播性的昆蟲和動物傳播的疾病，比如蟲霉病登革熱，2015年之后最新的蟲霉病病毒叫作寨卡病毒，這些疾病以蚊子為媒介傳播，現在全球范圍內已有數百案例。大家對埃博拉也非常熟悉，埃博拉從第一例到現在已經有成千上萬的死亡案例，死亡率高達80%，只要感染了埃博拉病毒，可能幾天之內就會沒命。這個病毒現在也已經得以證實，主要來自大猩猩和黑猩猩，還有蝙蝠。還有一些慢性傳染病悄悄地、默默地、無聲無息地從動物身上轉移到了人類身上，其中最有名的案例就是艾滋病病毒及病毒性肝炎。病毒性肝炎自1970年第一例發生到現在已經導致了數百萬人死亡。這兩個病毒都是來源于一些特殊種類的猴子。

艾瑞克·樂華，法國國家醫學科學院院士、法國獸醫學院院士、巴黎索邦大學病毒學博士

人畜共患病

在過去50年當中，人類歷史上總共出現了330種新的傳染病，全球范圍內所有死亡案例有1/3都與這330種傳染病相關，也就是說每年傳染病導致死亡人數達1400萬。其中有80%新的傳染性疾病都來自熱帶地區，主要包括非洲和亞洲。很多病是人畜共患病，這是1959年第一次給出的定義，人畜共患病是病原體自然地從動物傳染給人類的疾病，反之亦然，也可以從人類傳染給動物。對于人畜共患病我們需要了解：人畜共患病不是指動物疾病，而是動物引起的人類疾病；人畜共患病只與脊椎動物有關。了解了這些共同特點，我們還要在這個定義中排除以下情況：第一，動物實驗感染不屬于人畜共患病；第二，起源于人類的疾病，動物只起到了傳染中介或者被動的作用，比如嬰兒疾病和動物引起的非傳染性疾病。人畜共患病有非常復雜的傳染系統，有不同的動物來源，既有野生動物也有家養動物。同時傳輸方式多種多樣，并且能夠導致人類多種臨床綜合征。

這類疾病如此多樣，在傳播過程中極易感染，比如接觸患病動物表體，接觸動物受感染的體液，甚至在健康動物的狩獵和屠宰期間與其接觸都可能導致傳染性疾病的傳播。之前講到的天花、霍亂、黑死病，都是由于與動物或者感染體液接觸導致的。人畜共患病既可以通過活體動物傳播，也可以通過死亡動物傳播。如果人類去接觸死亡動物的器官或者其他組織，也可能會感染上疾病，因此對動物提取出來的產品要特別小心，比如魚肉、奶制品等。

很多風險因子與人類活動緊密相關，如大量使用殺蟲劑、全球變暖等。除此之外還有動物在同一個養殖場中過于擁擠、過于聚集，導致更多動物疾病傳播。還有人口特征導致的，諸如全球人口不斷增加，城市化率不斷提高，全球貿易活動增加等。

疾病的傳染過程包括以下步驟：第一個是暴露，人類暴露在來自動物身體當中的病毒源或者細菌源；第二個是感染，病毒感染到人體，在人與人之間傳播。

全球合作防控傳染病

要解決人畜共患病，必須有一套整合的系統。所以我們需要在全球建立起同一個醫學科學，來了解如何治療這些疾病，實現全球范圍內整合統一的研究，包括注入免疫學、病毒學、病原學、社會科學、人類學、生態學等研究。

我們怎樣控制這些傳染病呢？這里我要從四個角度來講述，第一人類、第二動物、第三社會、第四環境。在人類方面，我們要對病患進行醫學管理，進行更好的傳染病傳播監測；對病患和家屬提供更多心理上的支持；開發更有效的藥物和疫苗。在動物方面，我們要更好地了解動物的規則、周期、病原的宿主、品種；建立起更好的措施來防止與病患動物接觸，對于已患病動物的捕殺采取更好的方式。在社會方面，我們要對病患和家屬給予更多心理上的支持；鑒定風險因子，保護脆弱人口；在環境方面，我們要保障更加衛生的整體環境條件，尤其是對已經受到動物病毒污染的環境，要進行衛生檢查；要更好地了解環境中的修正因子，對氣候變化作出更積極的正面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