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有情 “花”飄香

乙常青

普通的“葉”，一旦入詩便融入了詩人的主觀情感，滲透了詩人的審美意識和人格情趣，蘊藏了多重含義，成為一個立體的情感寄托物。尋常的“花”，在詩人筆下綻放，五彩繽紛，香味悠長。

賀知章的“柳葉”——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詠柳》）

那細細的柳葉是誰裁出來的呢？我們仿佛看見春風像一烏發飄拂的妙齡女子，正在柳叢中舞動剪刀，輕巧地剪出一條條青綠色絲帶，那姿態真是繪形于紙上，傳神在眼前。

楊萬里的“蓮葉”——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曉出凈慈寺送林子方》）

詩句恰到好處地運用了濃重的色彩，描繪出一幅夏日西湖的“碧荷紅蓮圖”。“碧”與“紅”兩種顏色相互映襯，紅花映得“蓮葉”更碧綠，碧葉襯得“荷花”更艷紅。碧葉紅花又有藍天朝陽映照襯托，使畫面色彩極為鮮艷、明麗，背景廣闊，氣勢浩瀚，令人信服“六月中”的西湖晨景確是“不與四時同”，不禁與詩人的情感發生強烈的共鳴，拍案驚嘆，贊賞不已。

杜牧的“楓葉”——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山行》）

落日的余暉下，那滿山遍野的楓葉，層林盡染，如爍彩霞，它比江南二月的春花還要火紅，還要艷麗，而且經得起風霜考驗！詩人通過這一片紅色，看到了秋天像春天一樣的生命力，使秋天的山林呈現出一種熱烈的、生機勃勃的景象。

王昌齡的“梧桐葉”——金井梧桐秋葉黃，珠簾不卷夜來霜。（《長信秋詞》）

前句以井邊梧桐、秋深葉黃點破題，同時起了渲染色彩、烘托氣氛的作用，把讀者引入一個蕭瑟冷寂的環境之中。后句以珠簾不卷、夜寒霜重表明時間已是深夜，從而把這一環境描寫得更為凄涼。

賈島的“落葉”——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憶江上吳處士》）

前句寫水。長安在渭水南岸，渭水又是送別友人的地方。友人離開時，還是夏季，而今卻是秋風吹著渭水的時候了。后句寫落葉。從“秋風掃落葉”的角度來寫秋天，是說而今黃葉落滿了長安。兩句聯系起來，不但從時空的變化中，表明詩人對友人的懷念，而且也提高了詩歌的審美境界。

劉禹錫的“新葉”——芳林新葉催陳葉，流水前波讓后波。（《樂天見示傷微之敦詩晦叔三君子皆有深分因成是詩以寄》）

春天里，茂盛的樹林新長出的葉子，催換著老葉、舊葉;江河中，奔騰的流水前面的退讓給后起的波浪。用“新葉催陳葉”“前波讓后波”的自然規律來說明深刻的道理：任何舊事物都必將讓位給新事物;老一輩必然要讓位給后繼者。

張志和的“桃花”——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漁歌子》）

西塞山前，青翠幽美，潔白的水鳥凌空飛翔。碧綠的溪水，春波蕩漾，映照著岸邊火紅的桃花，落英繽紛，春潮涌動。詞人熱愛自然，厭棄世俗，陶醉田園的高尚情操躍然紙上。

劉禹錫的“牡丹”——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賞牡丹》）

“真國色”三字，力重千鈞，擲地有聲。牡丹與芍藥、荷花相比，雍容華貴，艷壓群芳，才產生“動京城”的效應，神韻畢現。

曹松的“杜鵑”——一朵又一朵，并開寒食時。誰家不禁火，總在此花枝。（《寒食日題杜鵑花》）

此詩貌似平庸實乃靈巧，后兩句峰回路轉，不同凡響，使整首詩頓生異彩。“誰家不禁火，總在此花枝”，意思是說，寒食節本是禁火的，家家禁火可總禁不住這如火焰般艷麗的花枝啊！詩人由紅艷的杜鵑花，聯想到了“火”，由“火”又想到了禁火的寒食節，從而贊美了杜鵑花頑強盛開的生命力。

志南的“杏花”——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絕句》）

春日時晴時雨，杏花開時，細雨紛紛沾濕衣裳;楊柳輕風拂面，柔和而不覺得寒冷。“杏花雨”輕沾衣襟而倍感舒適，“楊柳風”拂面而不覺寒意，這正是境隨心轉，筆隨意到，語言自然而流暢。

楊萬里的“荷花”——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小池》）

新荷剛出水面，睡眼未開，那小小的蜻蜓已自立于其上。一個“才露”，一個“早立”，前后接續，把蜻蜓和荷花相依相偎這一自然界和諧情景形容盡致。無限生機，多少天趣，集中在這個聚光點上。

江奎的“茉莉”——雖無艷態驚群目，幸有濃香壓九秋。應是仙娥宴歸去，醉來掉下玉搔頭。（《茉莉花》）

詩人生動地刻畫出茉莉花開分外香的情景。茉莉 雖然沒有艷麗的姿態來引人注目，卻有馥郁的清香沁人心脾。花香令人如醉如癡，令人無不側目與動容，幾乎懷疑這靜立于花枝的茉莉花根本就不是花，而是天上醉酒的仙女罷宴歸去途中，從云鬟上掉到人間的玉搔頭。

蘇軾的“海棠”——東風裊裊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海棠》）

前兩句著力渲染春天的美妙，在和暖的春風中，花紅柳綠，蜂蝶翻飛，一片燦爛的春光。在如水的月光照耀下，一片空蒙迷離，如人間仙境。詩人陶醉于這迷人的花前月下，夜已深，賞春之情依然沒有消退。后兩句將花擬人化，想象花也會發困，也會睡覺，所以詩人要趁花兒展顏怒放之時，抓緊大好時光好好玩賞一番。盡管已是深夜，但他點燃蠟燭，以一燭之光也要滿足賞花的心愿。

王維的“桂花”——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鳥鳴澗》）

桂花花瓣細小，花落，尤其在夜間不易覺察。“桂花落”三字，既使人看到了桂花在晚風中徐徐飄落之狀，也仿佛使人聽到花瓣擊地的細微之聲。詩人不禁為這夜晚的靜謐和由靜謐格外顯示出來的空寂而驚嘆了。

元稹的“菊花”——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菊花》）

詩人對菊花獨開于百花之后的可愛和可貴進行了熱情贊賞，道出了熱愛菊花的原因，表達了詩人對堅貞、高潔品格的追求。

林逋的“梅花”——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山園小梅》）

這兩句詩簡直把梅花的氣質風韻寫盡寫絕了。尤其是“疏影”“暗香”用得極好，既寫出了梅花稀疏的特點，又寫出了它清幽的芬芳。“橫斜”描繪了它的姿態，“浮動”寫出了它的神韻。再加上黃昏月下、清澈水邊的環境烘托，就更突出了梅花的個性，繪出了一幅絕妙的溪邊月下梅花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