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性比才華更讓人銘記

游宇明

陳從周是我國著名的古代建筑園林學家，兼工詩詞、散文、書畫，其出類拔萃的才華讓許多熟悉他的人折服。與其才華相比，他的人品更是一流，經常出現在后人的回憶中。

陳從周夫人是徐志摩的姻兄妹，陳從周也與徐志摩多有交往，因此熟知徐志摩的許多舊事，尤其是徐志摩那些轟轟烈烈的戀愛故事。當時，上海社科院的文學專家孫琴安讀陳從周的《徐志摩年譜》，對徐志摩與林徽因的戀愛問題很感興趣，但陳從周在文中對這個問題偏偏說得特別含糊簡單，總共只有21個字：“后以小誤會，兩人暫告不歡，志摩就轉舵追求陸小曼。”孫琴安與陳從周非常熟悉，某日兩人會面，孫琴安問他什么是“小誤會”？陳從周聽后，笑著說：“書中所說‘小誤會是托詞，原因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三四年后，陳從周終于實話實說：“我沒能告訴你，是因為當時林徽因的姑媽還健在，現在她姑媽已去世，我可以告訴你了。原來，徐志摩與張幼儀離婚后要與林徽因結婚，林徽因是同意的，但她的姑媽不同意，認為林徽因是名門之女，又是林家的長女，如果與剛離婚的徐志摩結婚，等于填房，有辱林家的名聲。徐志摩與林徽也因此未結成夫妻。”

關于徐志摩與林徽因未能結成夫妻的原因，文史界眾說紛紜。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憑陳從周與徐家的淵源，他的說法不會沒有根據，林徽因姑媽的干預即使不是徐、林愛情悲劇的全部原因，至少也是原因之一。

陳從周在林徽因姑媽生前不肯講出真相，絕對不是怕惹事，只是出于一種善良的本性：不愿讓林徽因的姑媽難堪。

陳從周其實是一個很有棱角的人，絕不是在每個人面前都如此“溫柔”。1991年，上海準備建地鐵，上海市領導打算把徐家匯藏書樓拆掉，征求有關建筑學專家的意見，陳從周堅決反對。他覺得，上海作為一個國際性大都市，應該有它的文化象征，這個文化象征不是抽象的，而應靠主要的標志性建筑體現。

徐家匯藏書樓是當時上海留下的唯一藏書樓，怎么能拆掉呢？民用設計院院長也堅決反對。在與一位領導爭辯時，陳從周氣得拍了桌子。因為陳從周等人的堅持，市領導最終聽從了他們的意見。對待領導尚且敢如此“放肆”，“遷就”無錢無勢的林徽因姑媽，陳從周自然不會是性格因素。

一個人不難在強者面前放低身段，真正難以做到的是像陳從周一樣在強者面前不失風骨，在弱者面前放低身段。強者掌握著各種各樣的社會資源，可以讓你做官、發財、出名，你的“放低身段”就算不是取媚，也沒有被贊美的價值。而在弱者面前放低身段，我們的人性才會有正常的溫度，靈魂才會有與眾不同的海拔。

編輯/羽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