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綸鎂：突圍“安全區”

柳鶯

出道至今，桂綸鎂在大眾面前的形象都無太大變化，消瘦的身材，小巧的五官，利落的短發…-.外表看似一成不變，她卻始終都鉚著一股勁，希望尋求突破的契機。于是，有了《藍色大門》里白衣輕舞的孟克柔，有了《女人不壞》中酷帥的另類少女鐵菱，亦有了《龍門飛甲》中妖艷性感的布嘟嚕。穿梭于不同的鏡頭前，她連綴起一幅只屬于自己的女性畫卷《白日焰火》中的吳志貞是她經年嘗試后—次質的突破，銀幕上的桂綸鎂更成熟、更復雜，也更讓人捉摸不透。這個徘徊在昏暗洗衣店燈光下的女人，眼神中帶有北方大雪般的冰冷與疏離，內心卻飽含霓虹般的熾烈色彩。五年后，在和刁亦男導演第二次合作的《南方車站的聚會》中，她飾演了一位陪泳女愛愛，鏡頭里的她依舊沉默、堅韌，在24小時的亡命奔逃中，她如同一只困境求生的小獸，撕開大雨滂沱中武漢的夜幕…..影片入圍第71屆戛納電影節主競賽單元，桂綸鎂也再次經歷了表演生涯中的—次重要蛻變。

和刁亦男拍戲，好像上了-一節漫長的表演課

《南方車站的聚會》中愛愛的職業是一個陪泳女。讀劇本的時候，她才知道在廣西一帶確實存在著這么一個灰色的行業，先入為主的形象充斥著桂綸鎂的大腦——風情萬種、善于交際。直到有一天，刁亦男用“樸實的”三字描述愛愛的性格，她才意識到應該用另一種眼光來審視角色身上所蘊含的復雜性。為了演好愛愛，小鎂身體力行——在小城鎮站街女出沒的公園，假裝成其中的一員，暗自觀察她們如何迅速和客人交換眼色。甚至喬裝去了提供“摸摸唱”服務的地下歌廳，看年輕的女孩們怎樣在聲色場中進退自如。

16年前，還是高中生的小鎂第—次在《藍色大門》里做演員。初來乍到，導演易智言毫不客氣，—上來就給她布置了一個多月的表演訓練，30天后，她整個人脫胎換骨。片場初體驗，是小鎂的啟蒙課，從那時起，她體會到前期用心沉淀的必要性。此番拍戲，因為學習武漢話的關系，桂綸鎂再次找到了全身心沉浸在劇組的理由。每天超過十小時的方言訓練，并未讓她覺得煩躁，反而讓她的心安靜下來。閑暇時，她去城中村市場看人買菜、吵架;在小公園陪爹爹婆婆打麻將，在閑聊的過程中，體會到當地的況味。

回想起《白日焰火》的拍攝，桂綸鎂笑稱當時的團隊像一個游擊隊，而到了《南方車站的聚會》，制片進一步與大工業對接，團隊全面升級，對演員投入程度的要求也水漲船高，跟隨導演每一步縝密的思考，才不至于跌跌撞撞，丟掉大部隊的蹤影。

《南方車站的聚會》是嚴格根據劇本場次先后的“大順拍”，在小鎂看來，這是導演能夠給到演員最棒的禮物。如此工作方式最不易將情緒打斷，幾乎不用費力根據場景的轉換進行調整，演員從始至終，完整地經歷與感受角色。不過，盡管如此，和刁導的第二次合作，仍是她演藝生涯中最為艱難的時刻。經過《白日焰火》的磨合，小鎂特別理解導演想要的感覺，但要在一個瞬間把情緒精準地表現出來，還是難上加難，往往試了很多條，也不知道是否符合導演的預期。刁亦男導演這次在片場營造出了一片黑色、游移的情緒，這種感覺恰好和片中劉愛愛的經歷相契合，她和角色共同經歷了反復思量，最終做出了自己的決定。而周遭搭戲的同行們，也給予她極大的鼓舞。在這樣不同尋常的拍攝氛圍里，她不斷嘗試，放棄，再嘗試….-在循環往復中突破，仿佛一節漫長的表演課。

時至今日，問起桂綸鎂最想合作的導演，她仍舊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刁亦男”。雖然兩次拍攝時都極度困難，她卻著實享受這種“備受折磨”的探索過程。在不斷的揣摩中，從迷茫到清晰。也得益于導演不斷地挑戰，她在銀幕上的形象邊界再次得到了拓展。

刁亦男導演這次在片場營造出了一片黑色、游移的情緒，這種感覺恰好和片中劉愛愛的經歷相契合，她（桂綸鎂）和角色共同經歷了反復思量，最終做出了自己的決定。而周遭搭戲的同行們，也給予她極大的鼓舞。在這樣不同尋常的拍攝氛圍里，她不斷嘗試，放棄，再嘗試……在循環往復中突破，仿佛一節漫長的表演課。

迷路是成長的必經之道

說起自己的表演經歷，桂綸鎂坦言自己也曾經歷過“迷路”的時刻，甚至到《南方車站的聚會》，她都經常會體驗到一種“不知該如何表演”的狀態，人物好似天空中漂浮的風箏，小鎂卻感覺不到手中的線。

第二次和刁亦男合作，如何跳出自己表演的安全區，成為桂綸鎂最大的功課。導演現場的指令是抽象模糊的，只因他覺得暖味的狀態更迷人，“棱角少一點”，“黑色一點”……諸如此類的提示詞常常讓演員困惑，卻也讓茅塞頓開的瞬間更加彌足珍貴。在《南方車站的聚會》里，帶著最初的一些茫然，桂綸鎂盡量試驗貼合導演拋出的不同要求，每一條都嘗試新的方法，跳脫自己的舒適區，或者說，找到自己新的舒適區。這種情緒的延伸，也恰好展現了她飾演的劉愛愛的復雜面——從一開始被迫臨危受命，到主動介入這場二十四小時的黑夜逃亡，人物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豐滿、果敢起來，銀幕上的自我成長，也在這個瘦小的軀干中得以完成。

說起和胡歌的首次合作，桂綸鎂認為“感覺很對”。兩人在片場頗有默契，回避過多的交流，甚至都沒有討論過某一場戲要如何處理，通常攝影機擺好，演員直接上陣碰撞。而和萬茜飾演的楊淑俊的對手戲，也讓人看到了華語銀幕女性形象的驚喜。片中這兩個角色的互動充滿著多種可能，開放性的結局，既預示著她們的勝利，也最終成為她們悲情的命運歸宿。

平日里，桂綸鎂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影迷，沉迷于歐洲電影。早些年，喜歡具有爆發力的角色，隨著經歷的不斷豐富，她越來越覺得隱忍的表演看得更加過癮，就好像她喜歡的伊莎貝爾于佩爾，懂得控制表情和肢體語言的分寸，看起來外表不動聲色，人物內心的涌動卻躍然銀幕。法國老導演克勞德-夏布洛爾亦是她的心頭好。他緊扣時代的現實，又展現出女性角色豐沛的性格。在他的鏡頭下，女性是俏皮的，有力量，甚至是自私的，顛覆大眾既有的刻板印象。上一個鏡頭中，她們也許面露疲態，但一轉場，她們又翩翩起舞，這讓桂綸鎂感受到一種無比浪漫和自由的氣息。

2018年，在好友周良柔的短片《小死亡》中，她首次嘗試了制片人的工作。說起這段經歷，她還頗有些“心有余悸”。事實上，早就想試水幕后的她一直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不過親自上陣后，才感覺要做好電影項目的“大管家”實屬不易。繁瑣的案頭工作對個人的綜合能力提出了極大的考驗，在投資者、片方、技術團隊之間的周旋，也“遠比當演員復雜得多”。經歷了這個小小的項目的洗禮后，桂綸鎂反而對定下心來做演員有了更強烈的欲望。尤其是拍完《南方車站的聚會》后，更多的想法被激發，她也想乘勝追擊，對表演的可能性進行更深的探索。她期待和諸多有才華的華語新導演進行合作，因為他們身上蘊含著充沛的表達欲望;又比如，近來她想嘗試傳記題材的影片。—方面，傳記類角色不是純粹的虛構，他們有現實的人物可供參考。但如何在既有形象存在的前提下，進行具有突破性的表演，甚至“杜撰”一個真實的形象，在桂綸鎂看來會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挑戰，會帶來一種完全不同的表演方法。舞臺劇也是她下一個目標，經歷了大小熒幕，她渴望在一個全然不同的空間中，完善屬于優秀演員的自我修養和突破。

桂綸鎂和萬茜飾演的楊淑俊的對手戲，也讓人看到了華語銀幕女性形象的驚喜。片中這兩個角色的互動充滿著多種可能，開放性的結局，既預示著她們的勝利，也最終成為她們悲情的命運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