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的『圈子圈套』如何破？

文/蕭軾、藍天

“本人向黨組織鄭重承諾如下：不參與‘小圈子’，不搞拉幫結派、團團伙伙等行為，堅決杜絕‘圈子文化’。”

這是今年4月，河南財政金融學院要求黨員干部簽署的抵制“圈子文化”承諾書的部分內容。從這個小細節不難看出，針對黨員干部“小圈子”的治理，已從官場延伸到高校。

近年來，隨著一些地方“家族式腐敗”“塌方式腐敗”等大案要案的查處，貪腐官員們的“小圈子”也隨之曝光。小到因興趣愛好相聚，大到以省市院系而合。“圈”字當頭，一人落馬，就有“全圈遭殃”的可能。

黨的十八大以來，反腐力度從未消減。對圈子是“破”還是“不破”，要“破”又如何“破”，就成了官員、商人及相關人員思考的重要問題。

是不是“小圈子”，看什么？

說到圈子，人人皆有洞見。但在“破圈”之前，有必要對“圈”進行甄別和界定。

漢語詞典將“圈子”釋作“人群”，它存在于每一個時代，存在于每一個國家，也存在于每一個人的身邊。

毋庸諱言，上述意義的圈子存在有其合理性，中國家庭也確實一定程度受到了圈子的影響。不過，更多時候，人們提及的圈子，卻多了一些負面成分。

中國青年報社會調查中心曾做過一次調查，對2018人就“圈子”一詞的態度進行分析。結果顯示，74.2%的受訪者表示身邊存在“圈子”現象，75.9%的受訪者坦言當前社會以“圈子”為代表的附庸思維普遍存在。

人際交往之中，當然有遠近親疏，而圈子也是社會交往的產物。昔有嵇康阮籍七人竹林同游，被后人奉為竹林七賢，后有蘭亭集會“群賢畢至，少長咸集”，一時佳話流傳至今。由此可見，好的圈子并不少，且能產生積極作用。

而今再談“破圈”，是要“破”打著“小算盤”，妄圖自己牟利的“小圈”。而不是單純地要黨員干部、政府官員謝絕社交。例如，不能要求招商人員不再跟企業家交朋友，畢竟對于政府官員而言，回應企業家的期盼、解答他們的困惑，很有必要。

因此，判斷一個“圈子”是不是“小圈子”，首先要將所破之“圈”與正常的人際交往、單純因興趣愛好而聚攏的情況區分開來，要摸清楚圈中人究竟是因何而聚，是因正當的興趣愛好走在一起，還是借“愛好”之名暗度陳倉，指向利益勾連、利益輸送，因利而來，利盡而散。

關于“小圈子”的定義，不少學者都曾撰文論述。歸結起來，就是以權力為紐帶、以牟利為目的，聚集起來的“團團伙伙”。

值得一提的是，此處的“利”，不僅是經濟利益。中央紀委網站曾發文稱，一些腐敗分子為了保住并攫取更大經濟利益，在政治上有更大的訴求，從而搞團團伙伙、搞小圈子，這對黨造成的損害更大。

小圈子中，又有不少明顯特征，如有一個或多個“中心人物”，他們多為官場中人，通過權力施加影響，對圈子的聚散起著關鍵作用。

其次，以其為中心，圈中人形成了不同等級。如要想進圈，常得絕對順從，有人引薦拜碼頭等。總之，有一些這樣那樣不成文的“守則”。

再看活動。小圈子中多有參與人數眾多的集體活動，如2015年春節前，中直機關某部委局級干部董某主導的多達400余人的“小圈子”中，線下聯誼、聚餐活動是常態。但不少時候，小圈子中又“繁殖”出新的“小圈子”，少數人單線聯系，暗中互通、搞權錢、權權交易，這其中，還有個別人為了擠進圈子，上當受騙。

如何破圈，難題這樣解

對于破除“小圈子”，從古至今一直未曾斷絕。

如多個朝代都禁止結黨營私，開啟清除朋黨的工作，清乾隆年間曾出臺改土歸流政策，讓官員遠赴西南少數民族地區就職，從某種程度來說，就是為破除當地官員的“圈子”，也確實有效地減少了貪污發生。

從中國共產黨成立以來，及至十八大后，都對治理官員腐敗“圈子”高度重視。習近平總書記曾告誡，黨內決不能搞封建依附那一套，決不能搞小山頭、小圈子、小團伙那一套，決不能搞門客、門宦、門附那一套，搞這種東西總有一天會出事！

李達康不搞“小圈子”。

那么，官員腐敗的“小圈子”如何破？這需要組織、社會和個人共同努力。

多名專家告訴記者，對組織而言，應該以多種形式加強對官員陷入“小圈子”情況的監督，及時發現問題，進行制約。同時，要加強宗旨信念教育，筑牢理想堤壩，讓官員遠離“小圈子”。

近來，多地在選人用人方面進行了嚴格監督和制約，就是為了避免封官許愿、跑官要官、在少數人的圈子里選人等情況出現。

“小圈子說到底是對黨不忠誠不老實的典型表現。”北京大學廉政建設研究中心副主任莊德水認為，更應該最大限度消除對“跟對人”的迷戀心理。他建議，應加強領導干部本人權力的監管，加強對領導干部身邊人的監督，“雙管齊下”杜絕“小圈子”出現。

此外，多地黨政機關、國有企業、事業單位等，都組織干部職工簽訂了“不參與‘小圈子’”承諾書等活動。去年10月，河南省委就針對中央巡視組指出的“官本位思想和圈子文化仍然存在”的問題，開展了系列整改。除了全省260萬名公職黨員干部全部簽訂了不參與“小圈子”承諾書，還開展“小圈子”專項排查，將是否存在拉幫結派納入了干部考察內容。

廣西則對“老鄉會”“戰友會”一律不予審批。對于“校友會”的把控同樣嚴格，據悉，目前廣西僅有4所高校“校友會”是合法的。

有的還利用地鐵廣告、廣播電視等宣傳“小圈子”危害，讓大家頭腦更清醒。這些舉措，都將有助于凝聚社會共識，加強公眾參與，推動形成風清氣正的政治生態。

對于全社會，則應明晰哪些人易拉圈子，企業、社會機構、公益組織等應對重點人物加強廉潔方面的培訓和引導，共同培養清廉意識，推動社會進步。

除了組織用力、社會給力，個人也需要著力。無論是官員、商人還是其他主體，首先要以清醒的頭腦，明辨哪些是“小圈子”；堅決不拉幫結派，也不入“小圈子”。

在熱播劇《人民的名義》中李達康的走紅，正是這一點的寫照。李達康雖然是“老書記”趙立春的秘書，但他沒有“投靠”誰，也沒有自己搞個圈子，相反，其做事“一根筋”還讓“老書記”很難堪。電視劇播出后，其“特立獨行”的風格反而受到觀眾的熱捧。與之相反的是劇中“漢大幫”的倒臺，正折射了搞小圈子，早晚要“圈”走人生。

其次，要對吹捧和誘惑勇于說不，加強自我修為，始終慎獨慎初慎交友。對于某些打著“人情往來”幌子的主動示好、利益勾連，也要注意辨別。

但毋庸諱言，“破圈”的任務是艱巨而復雜的。其能否快速推進，不僅事關官場、社會、個人等多個主體，也與傳統文化、社會土壤、工作重點等有著密切關系。在一些層面，還有待于統合資源，加強監督。

本文開頭曾提出，“圈子”與“小圈子”有明顯區別，有媒體也總結了習近平總書記妙語論“圈”，包括給自己畫一個圈；畫好“理想信念圈”，畫好“利益圈”“法紀圈”和“良心圈”。這些告誡，對官員、商人乃至容易陷入權力、利益迷霧的所有人，都同樣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