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級大獎，是涵養出來的不是“沖”出來的

文/曾勛

毫無疑問，中國有著世界上最為豐富的民族文化，但如何將民族性與世界性完美融合，需要足夠的理性與時間去參透其中的奧秘。

近日，美國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宣布，將有93部來自不同國家和地區的影片參加第92屆奧斯卡獎最佳國際電影評選，動畫片《哪吒之魔童降世》將代表中國內地“沖擊”奧斯卡。

這部代表中國動漫“崛起”的代表作，從上映以來，一路狂飆，打敗《復仇者聯盟4》《流浪地球》，最后坐上了中國總票房第二的寶座，僅于《戰狼2》。

消息一出，一些網友慨嘆“幾乎沒有希望”，一些網友則數落奧斯卡并表示不屑一顧。

不可否認，奧斯卡是世界歷史最悠久的媒體獎項，已成為全世界最具影響力的電影獎項；不可否認，奧斯卡雖然偶爾會迎合平權運動等政治需求，但大體上秉承了對電影藝術的尊重；還不可否認的是，那些獲得最佳外語片的國家，從來不是瞎貓碰到死耗子那樣“沖”成功的，而是幾十上百年的電影工業成熟和電影藝術發展的必然結果。

比如，感人至深的《入殮師》和有著豐富社會內涵的《千與千尋》，還有從生活中就近取材然后抽絲剝繭還原真相的《推銷員》，這些非英語片獲得奧斯卡垂青，絕非偶然。在世界范圍來說，日本電影和伊朗電影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黑澤明從江戶時代的平民戲劇歌舞伎中獲得了諸多靈感；山口百惠的青春情節劇，明確地刻畫出戰后日本社會階層差異的時代背景；而宮崎駿的動畫片，脫離不了日本自古就有的民俗學想象力。一方面是向西方學習電影的技法，另一方面是重視日本本土的文學、繪畫、戲劇和社會心理等，通過近百年的浸養修煉，才成就了當下日本電影民族性與世界性的統一。

而伊朗電影直到上世紀60年代才開始星火燎原。當時，畢業于美國南加州大學電影學院的達魯希·梅赫朱依回國拍攝波斯語電影，逐漸掀起伊朗電影的熱潮，新的制片廠建立起來，伊朗電影開始第一次復興。直到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文化政策進一步開放，伊朗誕生了諸如阿巴斯·基亞羅斯塔米這些銳意改革的青年導演，使伊朗電影美學多元化的同時，更加敢于觸及社會現實和人性密碼，逐漸形成了細膩卻深刻的“伊朗氣質”。

小國玩轉奧斯卡，多少讓我們有點“嫉妒”，但話說回來，我們看到了他們今天取得的成就，更應該看到他們十年如一日忍受寂寞以及對藝術發自內心的尊重。

中國電影票房越來越高，為何離奧斯卡卻越來越遠？不少人提出這樣的疑問。如今，電影不談資本，不沖個10億的票房，好像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名導”。導演李安曾說，市場好了，也讓大家有一種浮躁，都爭相出風頭，把電影做成了“生意”，對這個還處在幼苗階段的工業來說，會有一種揠苗助長的負面效應。

法國知名導演戈達爾將電影定義為“每秒24格的真實”。這里的真實，不僅是指電影人在創作中的態度，更指電影不止是關乎光影的藝術，而是與社會教育、科技、文化等制度休戚相關的產業。

我們需要做的，恐怕不僅僅是跳出急功近利的怪圈，更應該處理好電影語言中文化與文明的關系。哲學家埃德加·莫蘭認為：“文化和文明構成兩極：文化一詞代表獨特性、主觀性、個體性；與此相對的文明一詞代表可傳播性、客觀性、普遍性。”毫無疑問，中國有著世界上最為豐富的民族文化，但如何將民族性與世界性完美融合，需要足夠的理性與時間去參透其中的奧秘。對于當下被熱議的諾貝爾獎，同樣如此。